嗯?
臥室門沒關,聞若弦循著聲音進去。
黑暗中,隻覷見床上拱起的人形輪廓,電風扇悠悠地吹著,微涼的夜風穿過紗窗拂動簾子,一縷月光落在窗台上。
“姐姐……”
“你還喜歡……唔……”
程蘇然睡得正香,口中發出喃喃低語,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姐姐”兩個字。
聞若弦靜靜地站在床邊,心情有些複雜。
又在喊姐姐。
在她們剛認識不久的時候,一起環遊歐洲,同住酒店雙人間,夜裡總能聽見程蘇然說夢話,嘟嘟囔囔喊“姐姐”。起初她沒在意,後來只要兩人同處一室睡覺,就能聽見這些夢話,她才漸漸生出了好奇。
然然家裡的事情,她知道一些。
媽走了,爸死了,住在姑姑家不受待見,剛成年就獨自扛起生活,一邊兼職一邊念書。這是她知曉的全部。
她猜測然然還有個親生姐姐。
有可能很早就不在了,也有可能發生什麽事分開了,姐姐肯定對然然特別好,才會讓她在夢裡都記掛著。
一開始程蘇然喊她“弦姐姐”,喊了一年多,那個時候,她已經知道程蘇然晚上睡覺說夢話,也有了關於親姐姐的猜測。
當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了然然,“姐姐”兩個字就變得無比生硬別扭。
她不希望被當做姐姐。
前有親姐姐,後有白月光,中間橫著性取向的鴻溝,她們注定只能做朋友。幸運的是,在“朋友”這個角色上,她做到了極致,在然然心裡佔據著重要分量。
這樣就足夠了。
聞若弦抿唇笑了笑,彎下腰,將電風扇調小一檔,又撿起了掉落的毯子,輕輕蓋住她肚子和膝關節。
清幽的沐浴露香氣撲鼻而來。
女人紅唇近在咫尺,就著窗外微光,朦朦朧朧的,像一顆誘人的果實,引得聞若弦心頭悸動,情難自禁。
她一時腦熱,像中了蠱似的,俯身下去……
離那片唇僅有幾公分,一陣溫熱的鼻息灑在她臉上,她猛然驚醒,直起身,往後退了兩步。
不可以。
聞若弦心臟狂跳,罪惡和愧疚感湧上來,慌忙轉身離開……
……
周日是陰天。
WINK咖啡廳位於濱江沿岸,離格林尚府不遠。出發前,江虞在衣帽間挑挑選選兩個小時,選定了一條紅色搭扣長裙,打理好頭髮,精心化了個妝。
雖然心裡有預感,這次去也許是訣別,但她還是抱著約會的心態,想把自己美的一面展現給程蘇然。
一點五十分,她到了咖啡廳。
卻沒想到程蘇然比她來得更早。
二樓露台,十幾張桌子分散開,程蘇然獨自靜坐在靠玻璃圍欄的角落裡,側著臉,凝神遠望。
她穿件杏色襯衫裙,長發柔柔地垂在肩後,淺V領子露出半截鵝白的頸線,灰蒙蒙的光線落在她身上,像一幅恬然靜美的油畫。
江虞注視著她,雙目有些失焦,懷揣著微亂的心跳走過去。
程蘇然似有所感地轉過臉。
“來了。”她揚唇輕笑,衝不遠處的服務員招了下手。
“想喝點什麽?”
江虞放下包,坐到她對面,語氣略微沉重地說:“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