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駕的大多時那日在園子裡和雍熾談笑的錦衣衛,雍熾毫不避諱,坐在馬背上,直接把齊宥牢牢圈在懷裡。
雍熾背上掛著長達四尺的□□和漆木箭筒,英姿勃然,馳驟之間,風聲呼嘯。
這本是極為養眼的事兒,但齊宥心裡壓著石頭,難免心不在焉,周遭有風吹草動都要張望一眼,生怕哪裡窩藏著刺客。
雍熾微微皺眉,反手持弓,把齊宥牢牢摁在懷裡:“方才朕射殺了一頭黑熊,戰場上方寸之間就能差之千裡,你再亂動,換口味的就不再是我們而是他們了。”
眾人都輕笑起來。
風聲裹挾著濃烈的血腥味飄過來,齊宥從未見過此等殺戮場面,難免心驚膽戰,嗓音微啞道:“陛下,我不想在這裡吃烤肉,我們回寢宮去吧。”
雍熾玩興正起,持弓搭箭,凌冽而專注的眸光掃過山林:“為何要回?”
齊宥一心想帶雍熾離開此地,暫時放下面子,抬起雙眸輕聲懇求道:“臣膽小,有些害怕血腥味兒。”
雍熾聞言,非但沒減緩馬速,反而挑挑眉愈發往樹影深處策馬,在他看來,齊宥的恐懼是對他的輕看和不信任。
雍熾自然不能忍受,他把齊宥緊緊圈在懷裡,聲音滿是倨傲:“你在朕馬背上,還有何可懼?”
陪侍的人看雍熾滿面笑意牢牢環著齊宥,早已把他的身份猜的八九不離十,紛紛湊趣道:“小公子,陛下的馬背是整個射場最安全的地方,你定不會受傷的!”
齊宥微微握緊拳頭,雍熾等人武力值再高,終究是在明處,而這裡處處是樹林死角,藏匿刺客太過容易。
也許現在就有人拿箭瞄準他們,只等時機來臨,射出致命的一箭。
齊宥輕聲道:“陛下,射場周遭全是樹林,極為隱蔽,若有危險隱蔽在暗處,恐無法招架。”
他不可能直接大喊一聲周遭可能有刺客,只能拚命暗示雍熾。
“在暗處?”雍熾從背後抽出箭矢,眯眼搭在角弓之上,似乎正和前方搖晃的草叢對峙。羽箭破風射出:“那朕也要留下它的命!”
隨著話音落地,前方樹林深處迸發出地動山搖的一聲虎嘯。
眾人這才意識到雍熾竟然一箭射中猛虎,皆真心實意地來給雍熾道喜。
雍熾年輕的眉眼滿是輕狂,手持馬鞭略抬下巴道:“你們也試試身手。”
錦衣衛聽命,上前補了幾箭,三下五除二把那體型龐大的老虎擒住扣押到籠中。
開局射中猛虎,幾人玩性大增,皆躍躍欲試。
齊宥放棄了勸告的打算,隻輕扯雍熾衣袖:“陛下,臣想去另一匹馬上。”
雍熾垂眸看向他。
“在陛下懷裡,臣只能看到獵物倒下,卻看不到陛下彎弓搭箭。”齊宥神色認真又憧憬:“臣也想騎馬,親眼看看您的英姿,為您叫好。”
齊宥眉目微斂,雙眸清澈稚嫩,整個人乖巧又天真。
這話句句戳在雍熾心坎,他笑著一擺手,立刻有人牽馬過來。
他輕拍馬匹,緩緩靠近那溫潤的小馬,齊宥從他懷中直起身子,慢吞吞地翻身上馬。
和雍熾等人一比,模樣顯而易見的笨拙,有人要給齊宥弓箭,被雍熾阻止:“你拉緊韁繩,下次再來射吧。”
齊宥獨自騎乘後,雍熾馬速明顯變慢,總在他的小馬周遭徘徊。齊宥為支開他隻得道:“陛下,那邊兒有頭獵豹,不知有沒有陛下的箭快?”
雍熾傲氣哼道:“這有何懸念?”
說罷輕拍馬臀,往齊宥指的方向奔去,齊宥拍馬跑幾步做出要跟上的模樣,隨即暗暗減緩馬速,看看馬蹄下的草坪還算松軟,咬咬牙,松開韁繩。
雍熾只聽身後傳來一聲驚呼,回頭望去,已見齊宥身形一晃從馬背上跌落。
他呼吸一滯,立時如箭般策馬奔去,身形一躍落地,焦急地俯身查看齊宥傷勢。
齊宥摔到了腿,萬幸的是落在軟綿的草地上,雍熾拉起他輕巧的綢褲,看到圓潤白皙的膝蓋上已顯出淤青,望去觸目驚心。
雍熾皺眉,面色登時變得凝重。
齊宥冷靜的看那傷勢,心中微哂,他跌落時沒掌握好力度,身體下意識地選擇了保護自己,此時看去隻覺得傷口比想象中輕了很多。
他看雍熾面色不善,登時對自己的計劃沒了底,心思陡轉,伸出爪子軟軟搭在雍熾護腕上,硬著頭皮用小鼻音撒嬌道:“陛下,臣好疼,臣的腿怎麽了?”
齊宥本想跌落受些輕傷,好讓雍熾快些離開射場這個是非之地,誰知這輕傷真得太輕,在他眼裡都不值一提,更何況久經沙場見慣血腥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