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驚訝了,後怕地看著一叢叢花,好似這些花會吃人一樣!
張凱威瞪大了眼,不肯相信花叢下面真的有東西。
但挖出了袖子,說明就是件衣裳。衣裳是人穿的,下面有什麽不言而喻,讓人想著就不寒而栗。
“說不定只是件衣裳?”
“可山長說看到東西了,說不得就是那個玩意兒……”
周邊聲音嗡嗡嗡的,猜測什麽都有,小孩子都被娘親、阿姆拉進了家門。小孩魂魄輕,又大多體弱,看見什麽可不得了。
方啟晨耳朵裡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他緩了一陣,艱難道:“繼續挖。”
景行之任由老頭抓著手腕,有點疼,但他沒吭聲。
花叢裡的仆役們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用東西一點點刨著土。在那半截沒爛掉的袖子邊,沒刨了兩下,一截白色的指骨入目。
旁邊挨得近的仆役被嚇了一跳,從花叢裡蹦起來,哆嗦著手,失聲大喊。
“啊!有死人!有有、有有死人!”
這仆役一大喊,不少膽子小的也嚇得叫了出來,躲進了自家的屋子。唯獨幾個年紀大點的夫子們,面上神色擔憂。
張啟文也在後面湊了過來,他看著山長面色恍惚,出聲道:“要不要把官府的人找來?”
死人的事,可是大事了!是命案,一般的處理方式不要去動死者,讓官府過來查看,免得有些證據被毀掉,耽誤查出凶手來。
方啟晨沒回張啟文,他顫巍巍地往前走進花叢,拉住那半截藍色的袖子,扯了小一塊下來。
方啟晨拿著布料在手裡揉搓了兩下,搓下兩絲銀色的絲線。
銀線反射著太陽光,晃得方啟晨眼睛發疼。他握著那布料,眼淚從眼眶留下來,劃過溝壑縱橫的臉。
一位夫子的夫郎小聲問:“是、是羽銀藍布料做的衣裳嗎?”
羽銀藍布料,是十年前的貢品布料,一年產十余匹。只有像方啟晨這樣的身份,才能從宮裡弄出一兩匹來。方啟晨弄來的那兩匹,給了齊心藍做嫁妝。因此整個人環水縣,都找不出第二個人會穿羽銀藍布料做的衣裳。
“別亂說話!”這夫郎的丈夫小聲呵斥了一句,惹得沒人敢說話。
可就是眾人不說,也心裡有數,知道這花叢下的人,怕真是十年前那個驚才豔豔的女夫子——齊心藍。
“啟文,你去叫官府的人來,讓他們帶上仵作。”方啟晨吩咐著,目光已是沉沉地看向了地上躺著的張明雨。
景行之不知道什麽羽銀藍布料,不過他倒是知道方啟晨怕是認識這枉死之人,所以才會給景行之的“見鬼”找足了理由,甚至不惜帶上假聖人警示,也要強挖張明雨的地盤。
張啟文得了吩咐,趕緊去找人。
等官府來人,顯然還要一陣,可挖屍體這活,實在也不是一般仆役能乾的。
加之方啟晨不忍心看還沒挖出來的“人”,索性就讓仆役們停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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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鍾後,縣衙的衙役和仵作騎著馬趕到環水書院,就連主簿吳青都跟了過來。
吳青跨下馬,對著方啟晨行禮:“見過方山長,我是主簿吳青,賀縣令讓我負責此事。”
方啟晨看他一眼,直接道:“去挖吧,讓你的人小心再小心。”
吳青聽他這樣說,腦門上的汗都要下來了。
挖個成了骨頭的死人,還得小心再小心,難道死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可沒時間給吳青細想和打聽,他只能讓最細致的兩個衙役和仵作和挖屍體,嘴裡不停交待他們小心行事。
很快,穿著件藍色衣裙的屍體展現了全貌,兩隻發黑的簪子落在白骨頭顱兩側。若那簪子還在頭上,正是方啟晨熟悉的齊心藍常愛做的打扮。
方啟晨嘴唇顫動了幾下,呼吸急促起來。
景行之一看不對,一邊用力掐他虎口,一邊給他順氣:“老師!”
景行之話音一落,那廂方啟晨就忍不住了,嚎啕哭了出聲:“我的心藍啊!乾爹發現得太晚了!”
景行之記著不知道是哪兩個字的“心蘭”,扶著人,順便把自己肩膀給方啟晨擋了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