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方雖然對著寢室裡的兄弟脾氣極好,可對外人還是有棱角的。因為柳方後來對寢室裡的幾人太好,景行之還擔心過柳方會吃外人的虧,有偷偷地關注過一段時間。
至於柳方為什麽說到吃野菜,景行之猜可能是柳方心疼銀子了。
景家的家底本來就貧困,又想到柳方大學一開始的窘迫,和那之後景行之打聽來的柳方家庭背景,景行之內心生出一股心疼來。
景行之解下背上的包袱,正準備拿銀子。
那廂柳方看了一眼他可憐的手,就瞧瞧地站遠了一步,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往前走。
柳方心道:一個漢子,體力可比他這個哥兒身體強多了,剛剛還是坐牛車回來的,難道還要讓他幫忙背東西?
不可能!休想!沒門的事!
這小秀才太被慣著了,他柳方可以繼續送人進學,可不會全然慣著他。
景行之忍不住笑了一下,但突發奇想,心念一動覺得這會兒的柳方有點可愛,還有點好玩。
景行之咳嗽一聲把笑收了,裝出小秀才一貫的面癱臉,小聲地道:“我掙到銀子了。”
柳方聽到銀子兩個字,腳步一頓。柳方畢業三年第一年打基礎,後面兩年在搞創業,用錢生錢方面還算有心得。
剛剛還債的十兩銀子,是柳方一開始打算用來作本的。可追債的上門了,柳方顧忌到小秀才科舉要名聲,也就掏了。
只是才幹了開口讓小秀才吃野菜的話,柳方落不下面子,心裡想卻別扭地道:“你自己留著花吧,你開銷大。”
柳方一說完,就有點後悔了。他剛剛拿出去十兩銀子,再拿回來不也很正常嘛。
身後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景行之故意摸出一錠金子,道:“我花不完。”
柳方才不信小秀才能掙多少錢,小秀才隻擅長讀書,事理人情都不通。
不過出於好奇,柳方還是回頭了,想看看是半兩碎銀子,還是一兩碎銀子。
但柳方看見了什麽?
他看見了一錠大金子!
柳方震驚了,目光呆滯,而後有些著急地問:“你幹什麽了?”
柳方有些驚嚇,因為他想到童生考快開始了,猛地猜測這傻乎乎的小秀才不會膽子大到給人去替考了吧!不然,怎麽來的這麽多錢?
景行之努力憋住笑,一本正經道:“還有呢。”
看著柳方傻眼的好玩模樣,景行之往外一錠一錠的掏金子、銀子,足足看了半分鍾來柳方的呆模樣。
柳方拿著銀子,緊盯著對方的眼睛,狐疑道:“你到底幹什麽了?”
景行之看柳方確實急了,就簡單地道:“書院裡有個人拿銀子栽贓陷害我,說我是小偷。我把他銀子藏了,沒讓夫子搜出來,帶了回來。”
柳方聽完,心中松了一口氣,然後又錯愕地發現,小秀才好像變“壞”了?
要是真的學“壞”了,會變通了,柳方要笑死。柳方試探地道:“你不是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景行之正色,咬了咬牙,做憤慨狀道:“誰讓他們害我,要是被查出來,我肯定要被趕出學院。他不仁,我不義!”
原來是觸及到了逆鱗,柳方想到小秀才被陷害,有些擔心地問起細節:“什麽人要害你?”
景行之偷偷地掃了柳方一眼,接著歎氣一聲。
“是那個老考第二的朱達,他夥同幾個人,想要陷害我。但是被我發現了,將計就計。後來院長還把一個人趕出了學院,只是可惜那個人不是朱達。”
柳方聽了皺起眉,他沒想到小秀才還會在外受這樣的委屈。柳方其實自己也遭遇過類似的事,他那時候還在上初中,每天放學會去撿瓶子賣錢,結果被家裡一個成績還不錯的男孩夥同其他幾個人一起放了手表在他書包裡。
只是當時柳方並沒有機智地發現,還被冤枉,後來班主任找家長找不來,因為對他同情才把事情揭過,班主任自己給那個學生賠了一點錢。
因為這份同情,柳方才對這件事釋懷,往後也去看過幾回初中的班主任。有些人沒那麽聰明,但還是善良的,同情柳方不覺得是輕視,雖然他也沒那麽喜歡,但那對年幼的他也是一份溫暖。
柳方看了小秀才一眼:“還好你聰明,既然你掙到了銀子,我們還是吃點好點吧,都補補。”看在銀子的份上,自己在山上做陷阱逮到的兔子,可以分小秀才半隻。
柳方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地囑咐道:“你記著這回動手的這些人,要警惕些。一回沒成,他們等過段時間風頭過去了,說不定還會動第二次。”
“嗯,我記住了。”景行之點點頭,“銀子你收著吧,你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