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其他村民的生活,武鐵匠家算是過得好的了,即使算得上好,在顧澹這個現代人看來,也很是清貧呢。
今天打鐵作坊的叮當聲時斷時續,武鐵匠沒在作坊裡,阿犢一人在忙。師父不在,徒弟難免偷懶,而且近來缺乏礦料,零星打造幾樣鐵器,並不趕工。
顧澹把雞蛋拿回廚房,很快又從廚房出來,他到寢室裡撿自己和武鐵匠的髒衣服,找來隻木盆裝上,拿根洗衣服的木杵,他要去溪邊洗衣。
自從武鐵匠在山神廟救得顧澹後,到今日已經三日,顧澹在家養傷沒乾活,現下他和武鐵匠的髒衣物再不洗,就要沒乾淨的衣服穿了。
“顧兄,你要上哪去?”
顧澹剛走向院門,就聽到身後阿犢緊張的喚聲。
“洗衣服。”顧澹都懶得回頭看他,這三天每每自己獨自走出院門,被阿犢看到都要喊他。
“師父說你一個人別出門,要是再被人抓走可就麻煩囉。”
“那行,你把衣服拿去洗。”
顧澹轉身,見阿犢站在作坊門口,他立即走過去,把裝衣服的木盆往他懷裡塞。阿犢這種粗漢哪曾洗過衣服,愁眉苦臉道:“顧兄別說笑,就在井邊洗吧。”
井邊洗衣服得彎腰提水,武鐵匠打鐵的衣裳,十盆水都洗不乾淨。顧澹來到井邊,用襻膊系袖,著手提水,他把武鐵匠的衣服挑出,隻拿自己的衣物泡在木盆裡刷洗。
既然武百壽不讓他出門洗衣服,那也就只能這樣了。
彎著腰搓衣服,顧澹的腰又隱隱作疼,可別落下什麽毛病。穿越到這個時空來,過得真是困難模式的生活,要是有個洗衣機就好了。
顧澹擰乾一件襯衣,他放下手中活,直起身捶腰,正見武鐵匠挑著兩筐豬菜回來,都是在山上挖的植物根莖,夠那兩頭豬吃好幾天。
武鐵匠將擔子挑進廚房,很快又出來,他來到井邊提水,洗去手腳沾染的泥土。武鐵匠剛來到井邊,就發現被顧澹扔在一旁的髒衣物,那都是他的衣服,也看出顧澹隻洗自己的衣服,他倒是沒說什麽。
顧澹去晾衣服,把衣服穿繩掛起,繩索兩頭,一邊綁在院中桑樹上,一邊拴在窗上。顧澹扯平晾曬的衣衫,轉頭去看井邊的武鐵匠,見他坐在木盆前搓自己的衣物,那力道不小,都能聽到衣服被扯裂的刺啦聲,笨拙到令人發指。
武鐵匠打鐵的衣服都不是什麽好衣服,力氣大的自然是一扯就壞,顧澹簡直看不下去。
“讓開。”
顧澹攆開武鐵匠,撈過馬扎,一屁股坐下,彎身搓衣。
自從山神廟獲救後,英娘就再也不曾到武鐵匠家來過,屠戶倒是親自來過一次,過來送羊肉和酒酬謝顧澹與武鐵匠。武鐵匠洗壞的衣服,可別再指望擅於針線活的英娘給他補。
顧澹利索洗完武鐵匠的兩盆衣物,將衣服晾上,他便什麽也不管了,回屋躺著,仔細算來,他還是個傷患。武鐵匠做飯,喂豬,還要打掃院落,以致阿犢看到他師父提著一桶豬食往屋後走去,還出來圍觀,感到很新鮮。
師父對顧兄是真得好,阿犢這麽想。
顧澹拉起衣服,倒藥水擦腰部的淤青,他臉上的傷好得差不多,就腰部還在傷痛。擦過藥水,顧澹躺靠在床歇息,他見黃花魚在房間裡溜達,忙將它喚到床頭,伸手逗貓玩。
不知過了多久,武鐵匠端著一碗湯面進來,見顧澹躺在床上擼貓,武鐵匠道:“我一會得去巡村,你自己一人待家裡,留心門戶。”
碗箸放在床邊,熱乎乎的湯面,湯面裡頭還有顆雞蛋。顧澹拿箸,端起碗道:“你早點回來。”
武鐵匠的身影離開,顧澹望著窗外,見他走出院門,並聽到院門落鎖的聲音。
原來天近黃昏,天邊雲兒已漸染霞光。
孫錢村每晚巡村的路線,都會經過武鐵匠家,有時還來往兩趟,巡邏隊的領隊就是武鐵匠。顧澹一人在家,其實挺安全,有巡村的隊伍在,石龍寨的人只要渡過桃花溪就會被發現。
武鐵匠做的面食向來很好吃,顧澹吃完一碗面,又自己去廚房盛上一碗。他坐在桑樹下吃麵看月,想著武鐵匠此時應該在桃花溪畔。
連續三夜,武鐵匠都在巡村,顧澹一人在家覺得無聊,想等巡邏隊經過家門口時,他就參與巡村行動,跟著武鐵匠。
天黑得很快,顧澹喂好貓,便回屋裡頭,他檢查門窗,並將屋門栓上。
一人的夜晚實在乏味,顧澹待在寢室裡,整理他物品箱中的東西,有畫稿,有自製的炭筆,有他從現代帶來的背包、手機、藍牙耳機與及一隻銅香囊。
顧澹把玩銅香囊,他打開香囊外層,轉動半圓的香盂,這時,他感覺指腹蹭到一處凹凸不平的地方,他把香囊拿到油燈前細看,他第一次發現香盂上淺淺鏨著字。
一個很不起眼的字,瞅著像是個:森。
“奇怪,原來還有字。”顧澹喃喃自語,不過他也沒因為香囊有字就去在意。這隻香囊武鐵匠似乎很喜歡,很難想象他那樣的粗漢,竟會喜歡香囊。
顧澹在房中等待許久,終於聽見院外傳來人語聲和腳步聲,顧澹忙去開屋門。他剛打開屋門,就見武鐵匠推著院門走了進來,而院外巡村的隊伍已離去。
“咦?你怎麽不和他們一起走?”
以往都要再巡視一遍,武鐵匠才會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