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澹餓著肚子,挑著兩桶沉甸的水,他稍稍走慢就有監工的士兵粗暴攆趕,心中叫苦不迭。
終於把三個大水缸裝滿水,顧澹累得坐在地上,汗流浹背,喘著大氣。還沒歇息多久,又有士兵喊顧澹去剁草料,喂馬。
從沒做過喂馬的活,顧澹看旁邊有人在剁草料,他拿把秸稈,放在鍘刀上,學著剁。剁碎的秸稈沾著顧澹的頭髮,衣服上,他頭髮蓬亂,都沒打理,幹了大半天活,衣服也很髒,手臉也髒。
顧澹在馬廄前剁草料,他又累又乏走了神,險些把手指給剁著,慌得他頓時清醒十分,忙拿起手看視。
監工的士兵催促他快些乾活,不許偷懶,此人腰間別有鞭子,顧澹很識趣,低頭勞作。
當聽到有人喊:“顧兄”,顧澹還以為自己幻聽,聽到第二聲他才抬起頭來,見到朝他奔來的阿犢。顧澹扔掉手裡的草料,騰地站起,驚喜大叫:“阿犢,你師父呢?!”
看到阿犢,顧澹第一想到的就是武鐵匠。
監工的士兵當即一鞭子抽來,抽在顧澹的左手臂上,顧澹疼得跳腳,本能的往一旁退縮。
那士兵罵罵咧咧,舉鞭朝著顧澹又要抽去,阿犢連忙去搶士兵的鞭子,兩人你爭我搶,士兵怒極,拿鞭子的手杆猛敲阿犢的臉。顧澹不能光看著阿犢挨揍,他搶走士兵的鞭子,阿犢與那士兵打做一團。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其他士兵當即圍聚過去,他們人多勢眾,執住顧澹和阿犢要打要殺的。
村正和武鐵匠及時趕到,而羅長上聽到動靜也出來了,羅長上瞅眼被士兵執住的兩人,對士兵喝道:“把人放了!”
士兵疑惑不解,但還是遵從命令將阿犢和顧澹放開。
顧澹見到武鐵匠,捂著手臂,忙朝他趕去,笑得像個傻子,喜道:“百壽,你是不是看到我給你留的字,就找過來啦?”
他並不知道他的模樣有多慘,蓬頭垢面,衣衫汙濁,衣服頭髮上還沾著不少碎秸稈。
武鐵匠將顧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雖然挺髒的,幸好還能跑會跳,看著沒受到什麽傷害。武鐵匠看得急,一時沒留意顧澹捂著手臂,是因為手臂被鞭子抽傷,疼痛。
顧澹已經走到武鐵匠跟前,武鐵匠摘走顧澹發絲上掛著的兩根碎秸稈,用拇指蹭他臉頰上的髒汙。顧澹的臉當即有些赧,好在他臉髒,瞧不出來。
當眾的舉止,武鐵匠的動作顯然是無意識的。
武鐵匠攬下顧澹的肩,道:“回去再說。”
村正著急催促快走快走,他怕這幫子兵痞為難阿犢和顧澹。
四人離開周店軍所,直到軍所再看不到,才放慢腳步,閑談起來。
村正走得氣喘籲籲,卻還拿竹杖要打阿犢,責備他:“如何跟人打起來?”如果不是武鐵匠給的贖金足夠豐厚,今日帶走顧澹,恐怕阿犢就得留下。
“那人拿鞭子抽顧兄,我看不過就搶他鞭子。他還拿鞭子把我敲得流鼻血,我當然打他!”
阿犢說得理直氣壯,於是他挨著祖父一杖,好在也不怎麽疼。
“我瞧瞧。”
武鐵匠讓顧澹將捂住手臂的手拿開,顧澹慢慢移開,他手臂上有一條血痕,被抽得皮開肉綻。
顧澹其實沒想到會這麽嚴重,只是覺得疼,此時看到傷勢,自己也驚詫,他吃吃道:“還好你來贖我,再遲些我豈不是要被人打死?”
“莫要胡說。”武鐵匠幫顧澹將袖子扎起,以免磨蹭到傷口,使傷勢更嚴重。
回去路上,阿犢攙扶村正走在後頭,顧澹和武鐵匠走在前頭。歸村路迢迢,漸漸顧澹落下腳步,跟阿犢走到一起,他是越走越慢。
武鐵匠問顧澹是不是傷到腳,顧澹以手做梳,整理自己蓬亂的頭髮,無奈道:“好餓,我從昨夜起就沒吃上飯。”
“先且忍耐片刻,回去做湯餅給你吃。”
武鐵匠那語氣像似在哄著,阿犢從沒聽過師父用這麽溫柔的聲音說話,阿犢道:“師父,我也餓了。”
沒理會徒弟,武鐵匠問顧澹被士兵帶走的事,本來沒力氣走路的顧澹,氣得頓時來精神,他忿忿不平講述他的經歷,並罵道:“老混蛋!就為幾個酒錢把我賣給士兵。”
“百壽,錢更夫像似和石龍寨也有勾結。”顧澹想起昨夜錢更夫的那些話,相當可疑,顧澹把他說的話都陳述了一遍。
阿犢聽後說,孫吉那幫親戚都不是老實本分的人,早該將他們逐出村。
村正一聲歎息,沒說什麽。
石龍寨盤踞在當地多年,與當地的各方勢力的關系錯綜複雜,何況石龍寨上的不少山賊,本也曾是當地的村民。這些山賊在山下有親戚,得到山寨好處,又不安分的村民,自然會勾結石龍寨。
一行人回到村口,村正邀武鐵匠和顧澹上他家吃飯,武鐵匠婉拒,帶著顧澹前往他們位於村東郊的家。
這漫長一路走下來,耗費不少體力,再兼之饑餓,顧澹走得雙腳發虛,隻得坐在路邊的樹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