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爺當然也找不到陳恨,應付不來,只能先吩咐底下人給李硯燒水沏茶,自己轉頭去喊說得上話的人來。
堂前芭蕉綠竹,因為戰亂的緣故,還是新栽的,青得濃淡深淺。
李硯把陳貓貓放在膝上,一隻手搭著茶盞,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碰著瓷盞。
陳恨心想著,李檀和兄長肯定不會出來見他,到底是結過仇的,李硯這時候氣勢洶洶的找來,他們不會來見李硯。
會是誰來見李硯?他想不出。
廊外響起腳步聲,一人一貓一起望向堂外。
李硯一見這人便冷笑了兩聲,難怪呵,難怪呵。
顧不得燙,他抄起茶盞就往那人腳下砸,滾燙的茶水與砸開的碎瓷片四處飛濺,將來人衣擺濕了半幅。
來人不卑不亢,再往前走了兩步,站在堂前階下朝李硯作揖:“臣徐醒……”
李硯攥緊掩在衣袖裡的手,打斷了他的話:“讓陳離亭過來見朕。”
徐醒隻道:“離亭不在。”
“何處?”
“他……”徐醒說了個謊,“下南洋去玩兒了,皇爺也知道,他向來喜歡玩兒。”
“叫他回來。”
“行船路線不定,臣也找不著他。”
“何時歸來?”
“至少四五年。”
陳貓貓用腦袋拱了拱李硯的手,回去吧,回去吧,等不到了。
李硯自也知道徐醒是騙他,咬牙道:“他讓你來把朕哄回去?”
“臣不敢……”
李硯倏地起身,快步走出了庭院,右轉入了花廊。
藤蘿花爬滿了雕花的窗,李硯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找,每一處每一處仔仔細細地找。
找了好一陣兒,仿佛才想起來自己帶了人來,轉頭吩咐匪鑒:“找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李硯帶來的人不多,但全都是他的親衛,分散開來,幾乎要把整個莊子翻過來。
徐醒舊疾纏身,只是勉強跟著,不知道要怎麽勸他,好半晌才喚了一聲皇爺。
“朕倒是忘了你。”李硯回頭看他,“你又是如何在此處的?”
“臣受離亭所托,幫他料理莊子。”
“離亭?你也這麽喊他。”李硯笑了兩聲,恍然大悟的模樣,“噢,你同他共事好幾年了,你同他親近。”
徐醒隻道不敢。
“皇爺來尋他的危急關頭,還是你幫他出的面。你同他,確實是親近。”李硯忽而冷了面容,低聲道,“朕不過缺了他這幾年,就什麽都不是了,他連見也不肯見朕了。”
徐醒只是作揖,把頭垂得更低。
李硯轉身,繼續往前,一直到了陳恨從前住的房裡。
在戰時,陳恨如若不宿軍營,就回這裡來睡。裡邊的東西沒有動過,就算戰亂時被動過,後來徐醒他們也給重新布置好了。
到底還是了解他,李硯一進門便知道這是陳恨的屋子。
窗下長榻,榻上小案,案前殘卷,種種陳設擺件都是陳恨的喜好。
李硯搜這間屋子時搜得最是細致,不是找人,是找物件,找陳恨用過的物件。
銅製的小香爐,青瓷的梅花瓶,榻前掛著的香草葉子。
那香草葉子還是新的,李硯便以為是陳恨不久前新換上去的,心中愈發篤定陳恨就在此處,只是躲著不願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