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鑒不大好意思的低著頭,將昨晚的狀況再說了一遍,最後請罪道:“匪鑒無能。”
李硯笑了笑,搖頭道:“他要是凶起來,連我都怕他,更何況是你?”
匪鑒勸他道:“消息都發給各州府了,皇爺略等等,或許很快就能找到侯爺了。”
“他能讓人找著麽?”李硯仍是笑,“再傳各州府,不要興師動眾,只在私底下找,不要驚動他。找著了,也先穩住人,不要嚇著他了。”
“是。”
“匪鑒啊。”李硯幽幽地歎了口氣,“你說,朕能再找著他麽?重來一回,又丟了一回,這可怎麽好?”
匪鑒平日裡就嘴笨,不如高公公會哄人,這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話,隻乾巴巴的道了一句:“侯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他可不這麽說,他總說自個兒福薄命淺。”
“侯爺福薄命淺,還有皇爺佑著。”
這句話誤打誤撞的點進了李硯心裡,他整了整衣襟,這時候才算是緩過來了:“好,朕也早該知道,再來一回也是這樣。”
仔細想想,這輩子,總比上輩子好些了不是?
“宣蘇相。”李硯翻身上馬,想了想,又道,“把禮部尚書也一塊兒喊來,朕要重封忠義侯。”
馬蹄揚起長街輕塵,李硯策馬回宮,進了宮門往前,便是怡和殿,不知道辦了多少回宮宴的怡和殿。
分明是夏日裡,他卻忽然記起一年多前,天上飄著小雪。他騎著馬,站在宮門那邊,而陳恨渾身帶血,就倒在宮門這邊,險些被大雪埋了。
又想起今年入了夏,陳恨有幾回總說夢見了下雪。
李硯眉頭一擰,他早該想到的。
他吩咐道:“傳三清觀行相子道長。”
*
那時候陳恨正窩在一艘南下的大貨船上。
他扮作算命先生,又識文斷字,能給船上的夥計們寫家信,閑時還能給他們胡謅算運,所以他們帶他南下。
主要還是貨船安全。
運河還在開鑿,只有一半劃出來通了航,到處還都亂得很。他們的貨船躲在一堆貨船裡邊,並不扎眼,他一個人,躲在很多人裡邊,也不引人注意。
貨船又是直接南下的,很少靠岸,更妥當了。
陳恨在心裡暗暗算著日子,過了十來日,他們的船才頭一回靠了岸,在燕雲的地界兒。
為求妥當,陳恨不下船,只是托船上朋友給他帶了點必要的東西。
那是個十來歲的小夥計,姓宋。
貨船靠岸一天,他又貪玩兒,直到傍晚才趕回來,把陳恨要的東西交給他:“林先生怎麽跟小孩子似的,還吃糖兒?”
陳恨笑了笑,將油紙包著的糖塊兒收進懷裡。
他並無惡意,只是調笑罷了,陳恨越不理他,他越是喜歡同陳恨說話,又道:“不過林先生要的香料可沒有,咱們停靠的只是個小鎮子,沒有沉水香。”
“無妨。”陳恨從袖子裡把銅手爐拿出來,低頭聞了聞,他靠的近,又像是吻了吻。
“誒,我有件新鮮事兒,林先生聽不聽?”見陳恨不答,他便自顧自一抱拳,道,“聽說皇爺……”
這話未完,貨船船主便在外邊大聲喊起林先生了。
陳恨原本一聽皇爺二字,就來了精神,誰知道船主這時候喊他,忙應了一聲就起身,轉頭對那小夥計道:“事兒沒講完,你可別走,我去去就來。”
第104章一程(1)
陳恨在貨船上做算命先生,最常算的是兩件事。
第一是姻緣,船上的夥計大多沒娶媳婦,所以閑著沒事總問他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