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恨還是不理他,又重新縮回榻上去了。
見他這副模樣,李硯隻好歎道:“我就待一會兒,等會兒馬上就出去,好不好?”
陳恨不答。帷帳被風吹起,隱隱約約的顯出他很瘦削的背影。
李硯試探著往前走了半步,再問他:“我看你那衣袖濕了一截,用不用換一件衣裳?”
陳恨停了許久,悄悄偏過頭去,見李硯還在門那邊等他回話,便搖了搖頭,道:“不用。”
原本就是夏日裡,濕了一片衣袖罷了,很快就幹了。
但李硯似是全然沒聽見他說話,放緩了腳步,走到放衣裳的木櫃子前:“你穿我的衣裳好不好?不喊他們進來,今日換我伺候你,好不好?”
這回陳恨倒是回話回得快:“不用了。”
而李硯早已拿了一件全新的中衣,雙手捧著遞給他。
陳恨撐著半邊身子坐起來,卻愣著,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接。李硯這樣委曲求全,就算陳恨因為鐐銬的事情,要發火,要鬧脾氣,這時候也找不著機會。
“方才怎麽那麽凶?李釋都被你嚇跑了。我從前同他吵架,你總打圓場,一人給一個巴掌,再一人給一個棗子。這回怎麽變了?怎麽單單訓他?”李硯笑了笑,輕聲道,“你說你不要我,是說真的說假的?”
他說了好長的一段話,也不知道陳恨聽見了沒有。
李硯愈發軟和了語氣:“就是想同你說說話,算算日子,你我鬧脾氣,我們好久都沒說話了。今日在朝上,想你想得心跳得又急又重,病了似的。”
李硯將疊好的衣裳放在他身側,俯身上前,雙手扣著他撐在榻上的雙手,附在他耳邊道:“對不起,我們講和好不好?”
就靠在他耳邊,轉眼就能瞥見他的耳垂與鬢發。天知道李硯多努力的克制著,才沒像動物似的直接靠過去蹭他。
陳恨腳上的鐐銬響了一陣,很吵雜的聲音。
“還在記恨這個?”李硯無奈道,“先不管這個,講和好不好?”
險些就著了他的道兒了。
陳恨稍屈了脊背,避開他。
見他反應,李硯也不非逼著他要一個答覆了,隻揉了揉他的腦袋,道:“罷,你換衣裳罷,想好了再說。”
他轉身時,陳恨輕輕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應的是他的那句話。
*
上午的大朝會,李硯一聲招呼也不打就走了,下午在西邊的暖閣裡批折子。一直到了傍晚,李釋來請罪。
大約是閣中的旨意傳到他那裡去了,李釋不願意出宮去,所以來請罪了。
李硯跪坐在案前,將批複好的折子往邊上一堆折子裡一丟,頭也不抬,道:“知道錯哪兒了嗎?”
“知道了。”李釋跪在地上,垂著頭,“臣弟不該犯上,不該忤逆皇帝。”
“嗯。”李硯勾了勾唇,挑釁似的問了他一句,“你服不服?”
“服。”看不清李釋的面容,他應了一聲,“明白了。”
“去罷。”李硯不大在乎的擺擺手,“回去念書罷,幾位老先生不是傍晚給你講文章麽?別叫他們等急了。”
這日裡看折子看到深夜,將睡時,李硯喝了兩杯清酒。
就這兩杯酒,把李硯的膽子養肥了,他摸黑摸去了寢殿內室。
陳恨早睡下了。夜風吹著,將帷帳吹掀起來,月色朦朧,恍惚打了一片影。
李硯放輕了動作走過去,又極緩極緩的在他身邊躺下。
還沒躺好,陳恨迷糊著,自個兒就投懷送抱了。
李硯笑了笑,翻身把他壓在榻上。
這一下陳恨就醒了,李硯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手,他的手還搭在李硯的腰上,是他自個兒搭上來的。
他靠的近,陳恨聞見他身上酒氣,便問他:“喝酒了?”
話是冷冷的,但卻是他主動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