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所迫,陳恨用鶴氅把自己裹得更緊,掉頭回了武場。
李硯重新執起長劍,一回身見他又來了,卻還是瑟瑟縮縮的模樣,便問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臣……”陳恨想不到別的借口,隻好道,“臣再來看看皇爺,方才沒看夠。”
他正在催眠自己,努力把李硯看成一堆任務數值。
李硯舉起長劍,陳恨下意識就抓住了自己的衣領,生怕李硯又執長劍對準他。
李硯見他怕得要死的模樣,輕笑出聲,隨後把長劍遞給一邊伺候的匪鑒,竟向陳恨伸出了手。
他這又是做什麽?總不是要和他拉拉小手?難道是受不了他的孟浪話,想出手掐死他?
陳恨愣了一會兒,求助的目光越過李硯,投向李硯身後的高公公。
高公公抬手,撫了撫自己的衣袖。
這時陳恨才反應過來。李硯的衣袖寬大,練劍的時候不大方便,就用帶子把袖子系起來了。李硯把手伸給他,是讓他解帶子。
他暗松了一口氣,雙手捧起李硯的手,低頭去弄那帶子。
李硯這個人,要他做什麽怎麽不說話?嚇得他手腳發軟。
而手腳發軟的結果就是,陳恨解了很久都沒能解開帶子,還把它纏得更亂了。他沒敢抬頭看李硯,但他想李硯肯定要不耐煩了。
大冬日裡,陳恨急得出了一身的汗。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然後——把帶子攪得更亂了。
他聽見李硯吩咐高公公:“去拿把剪子來。”
陳恨心下一驚,剪子,既可以剪開帶子,又可以剪開他的喉嚨,就像殺雞一樣。他得做點什麽來拯救自己的喉嚨。
於是陳恨將李硯的手捧得高了些,低頭咬了一口,把帶子給咬開了。
他抬起頭時,口中還銜著那根帶子。李硯正定定地看著他,陳恨見他模樣不大對,就要給他跪下:“臣冒昧。”
李硯抓著他的手臂,好讓他站直了,又將另一隻手遞到他面前。
這是?陳恨再次將求助的目光轉向高公公,高公公再摸了摸衣袖,陳恨便再一次忐忑地捧起了李硯的手。
這回他倒是很快就將帶子解開了,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一抬眼看見李硯的表情並不是很好,便斂了神色,低頭看著兩個人的衣擺。
就這一遭,他才和李硯講了兩句話,還有一句李硯沒有應聲,所以沒算進任務裡。
……
李硯回養居殿,陳恨便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預備跟他一起回養居殿,再找機會和他說滿一百句話。
可他又實在是怕他,就算硬著頭皮,跟著人回了養居殿,也不敢像從前的忠義侯一樣,嘻嘻哈哈地湊上去和他說話。他隻敢跟在高公公後邊,走進走出,奉茶焚香。
若是他臉皮厚些,膽子大些,這任務早就完了。
偏生他現在怕他怕得要死。
“忠義侯。”
聽見李硯喊他,陳恨忙應了一句:“臣在。”
這也能算一百句裡的一句。
李硯起身,走到內室的屏風後邊:“過來寬衣。”
“誒。”陳恨原沒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只因為這也能算一百句中的一句,便歡歡喜喜地應了。
後來反應過來,便腹誹道,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非得別人伺候換衣裳?
這麽想著,不情不願地也挪到了屏風後邊。
他從前是皇八子李硯的伴讀,後來又是敬王爺李硯的隨侍,到現在是皇爺李硯的忠義侯。寬衣這種事情常做,但給重生後的李硯寬衣,他還是第一回。
陳恨低頭擺弄他的腰帶,心想腰帶要是解不開,他可不能再用嘴咬了。
方才在武場練了劍,李硯身上出了一層薄汗。陳恨幫他解開了衣裳,又用在溫水中浸過一遍的巾子幫他擦身子。
隔著巾子,陳恨把他全身上下都摸了個遍,胡亂想著,若是自己有妹妹,肯定就把妹妹許給李硯了。李硯這個人,除了重生之後教人捉摸不透外,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