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穿好了中衣,陳恨正低頭幫他系衣帶的時候,李硯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指,捏了兩下。
從頭皮開始發麻,一直麻到了腳後跟。
他是說把妹妹許給李硯,不是說把自己許給李硯。李硯忽然這麽玩味地捏他的手指做什麽?
李硯問他:“你做什麽這麽怕我?”
“臣……”陳恨訕笑著收回自己的手指,把手藏在袖子裡,又把手背在身後,藏得好好的。
“我都不稱朕了,你還稱臣做什麽?”
“我……”陳恨轉身走了,不忘把手收回身前。
李硯輕笑道:“你去哪兒?系帶還沒系好。”
“臣……我幫皇爺拿衣裳。”陳恨說著便跑到了衣桁邊。
他承認,方才他說錯話了,他說“李硯除了重生之後教人捉摸不透,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好的”,他錯了,光是教人捉摸不透這一點就很要命。
陳恨站在衣桁前,隨手揀了兩件衣裳,一轉身卻看見李硯就站在他身後。
“皇爺,你別靠這麽近,我有點喘不過氣。”陳恨將手裡衣裳抖落開,擋在二人之間。
李硯再問了他一遍:“你怎麽總是這麽怕我?”
陳恨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手一抖,手裡的衣裳就落在地上了。
李硯又道:“你總是要朕用皇爺的名頭來壓你,你才懂得服軟。”
陳恨心道:是啊,你不用皇爺的名頭,我怎麽會軟成這個樣子?手軟腳軟,連頭髮絲兒都軟了。
“朕問你,你到底為什麽這麽怕朕?”李硯再問了他第三遍。
陳恨把心一橫,直言道:“臣不是怕皇爺,臣是怕死。”
李硯皺了皺眉,道:“朕不是許你三不殺了麽?要不朕再許你丹書鐵券?”
陳恨一驚,差點跪下來抱著他的大腿求他饒命。
丹書鐵券這種東西,看上去很義氣,但分明就是催命符,誰得了這個,就相當於是在地府插了個隊。他沒想到李硯竟然這麽恨他。
李硯笑著,故意問道:“你怎麽好像更害怕了?”
陳恨往後退了退。衣桁不穩,嘩啦一聲,他隨著衣桁倒在了地上。
所幸冬日裡衣裳都厚,有衣桁上的衣裳墊著,摔得不疼。
陳恨坐起來時,李硯也正俯下身來看他。
靠得太近了。陳恨索性一閉眼,又躺了回去。
李硯當然知道他怕自己什麽,自己重生的時候,正是陳恨要造反的前一天。用舊帕子試探他,是察覺出他的異常,想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了造反的事情。
陳恨怕他因為造反的事情治他的罪,所以在除夕那日把自己給弄病了,想故意避著不見。
在他面前怕得跟什麽似的,也全是因為這個。
正如李硯方才所說,不用皇爺的名頭來壓他,他不會懂得服軟。這是李硯重生一遭,悟出來的第一個道理。
不過,把人嚇成這樣,實在也不是他的本意。
李硯笑著扶他起來:“朕知道你怕什麽,你不用怕。”
陳恨且驚且喜,看來他二人之間那點舊情還有用。他隨李硯扶著,坐了起來。
只不過喜色還未來得及飛上眉梢,便聽聞李硯又道:“你就在宮裡好好待著,好好伺候著,伺候得妥帖了,朕就恕你死罪。”
沒有細想,他連忙點頭:“沒問題,沒問題,臣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李硯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把著他的手臂,把人給扶起來了。
“你明白麽?”
“明白。”陳恨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臣從九歲給皇爺當伴讀,皇爺的喜好全都記在心裡,有什麽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