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得有萬全之策。
可是最難過的,還是他心裡那道坎兒呀。
造反啊造反,陳恨揪了一把頭髮。
這系統這麽些年來,不遺余力地把他往賢臣的道路上推,等他掏了真心,真想為李硯做個賢臣時,卻又出了這樣的任務。
陳恨下床,踢踏著鞋子出了門。
匪石在門外守著,一見他出來,忙抱拳道:“侯爺。”
“嗯。你以後……”陳恨應了一聲,很艱難地開口道,“別沒事兒就往宮裡跑。”
“侯爺?”
“皇爺到底是皇爺,你整日為了我那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去煩他,指不定什麽時候他就惱了。”陳恨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今晨我不過是遲起了些,你就火急火燎的,還驚動了半個宮的人,以後不許這樣了。”
不等匪石說話,他正了正衣襟,邁開步子便走了:“我隨處走走,你也不用守著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陳恨不太尋常,匪石又要進宮,才走出一步,想起陳恨叫他別再隨便進宮去了,便停了腳步。
陳恨抱著膝蓋,在忠義侯府的屋頂上待了一整天。
月光柔柔的,瀉在侯府後院的竹樹上,濃淡深淺的扎眼。
陳恨歎了口氣,爬下屋頂時腳下一滑,差點滾下去。
懷著一點僥幸的心思,陳恨再空耗了一個多月。
這一個月裡,長安城都說他被那封折子給嚇著了,說他看了折子的第二日就跑去跳樓,以證心志。還說他把自己關在府裡一個月,那便是君臣離心了。
他們都說,《忠義侯小傳》要大改特改了。
期間李硯派人來問他,他回說:“臣才被禦史參了一本,往後要懂得避嫌。再加上入了夏,熱得很,臣懶得動彈,就不進宮了。”
而李硯則全聽不見前半句話,他仿佛只聽見了後面那句話。白瓷的涼枕、玉骨的折扇,宮裡司禮的宮人,每日要在宮中與侯府之間來回好幾趟。
長安城內再沒人敢說君臣離心的話。
佞幸,陳恨要避嫌,李硯偏要幸他。
倘是平日裡,陳恨就要笑話他孩子氣。而這時,他卻只能把那些東西全都鎖起來,準備找個機會完完全全的都送回去。
堅持等了一個月,系統任務也沒有改變,陳恨便不情不願地開始準備任務。
某日夜深時,他喊匪石過來:“你去喊張大爺,侯府裡開個會。”
匪石與張大爺過來時,陳恨正抱著陳貓貓盤腿坐在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逗貓玩兒。
燭影晃了一下,陳恨抬眼看向他們:“來了,坐。”
他二人在陳恨面前的燈籠凳上落座,見陳恨面色不大對,也都正經了神色等著他開口。
陳恨垂眸,順了順陳貓貓的毛兒,開口道:“忠義侯府也好久沒有一起說話了,我……有一件事。”
他頓了頓:“我要辦一件事,這件事情,一旦事發,是要掉腦袋的,你們與我走得近,難保不會牽連你們。所以……我這兒的東西你們隨便拿,拿了就走。不過走之前,還要麻煩匪石幫我去一趟江南封地,把封地莊子裡的人給遣散了。”
“這件事情我一個人辦,萬一出了差錯,我一個人擔。”
匪石才要說話,只聽張大爺幽幽道:“侯爺差遣我們救下陳公子與李公子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這回……不一樣。”陳恨將陳貓貓往邊上一放,“從前我仗著與皇爺有些舊情,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一些小動作,皇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放過我了。但是這回不一樣,這回要辦的事兒,皇爺若知道了,就全完了。”
燭光一跳,將陳恨的面容照得晦暗不明:“你們走吧,這麽多年相識一場,多謝了。”
他的聲音幾不可聞:“這條道,只能我一個人走到黑,沒人陪我。”
“侯爺。”匪石下跪叩首,“我不走,侯爺做什麽,匪石也做什麽。”
陳恨笑了笑:“我又不是下了套來逼你表忠心。你放心,我手底下就這麽些人,哪一個你不認識?你安心走,我不攔你,我也攔不住你。”
匪石信誓旦旦道:“匪石不走。”
陳恨耐著性子與他解釋:“這回不一樣,這回要做的事情是真的凶險,你要是知道了,也不會願意跟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