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刻,李硯就慌了:“離亭,你別哭啊,我以後不嚇唬你了,你別哭。”
陳恨揉揉眼睛:“對不起,皇爺,臣有罪。元年除夕,臣原本是要造反的,對不起。”
認錯兒的話,真說了出來,就算是天大的錯兒,仿佛也不算是錯兒了。
李硯抓住他揉眼睛的手,細看時才發現陳恨的眼睛比他懷裡的梅花兒還紅。
他說:“臣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從元年六月開始。”
第40章佞幸(1)
過去預備造反的種種,對陳恨來說就像一場夢。
在從前的永嘉元年六月裡,尚是忠義侯的陳恨被禦史參過一本。
養居殿裡,李硯隨手將一封奏折遞給他:“離亭,你要不要看看?”
陳恨恭恭敬敬地一彎腰,雙手接過,又畢恭畢敬地翻開那奏折。李硯見他這副模樣,低頭笑了笑。
奏折很長,陳恨翻了好半晌,最後啪的一聲將折子合上了。
通篇主旨就是奸佞小人,蒙蔽聖心。
他是奸,他是佞,他還是小,偏偏他不是人。
李硯抬眼看他,還以為他是惱了,忙道:“就是讓你看看,朕又沒信,你別生氣……”
陳恨捧著那奏章,一本正經地道:“文采真好。”
“你呀。”李硯低頭,去看案上的另一封奏章,“這事兒交給你處置,好不好?”
“臣不想管事兒。”陳恨將奏章放回去,雙手撐在案上,也低頭去看那封奏章,“皇爺自個兒處置吧。”
李硯提筆沾了沾朱砂,在那折子上圈了兩圈,道:“朕心裡為你打抱不平,一時之間失了分寸,下了重手,豈不是坐實你佞幸的名頭?”
頓了半晌,陳恨道:“寫折子這人文采這麽好,不如把他調去翰林院?”
李硯提著筆的動作一頓,歎氣道:“你怎麽這麽……”
要直說他傻,也不大好,萬一惹得人生氣了,太不劃算。李硯想了想,朝他招了招手,道:“你過來。”
陳恨撐著雙手,往前靠了靠:“怎麽了?”
“把臉湊過來些。”
“誒。”
李硯抬起拿著筆的手,陳恨一驚,就要往後退,李硯便用另一隻手捏著他的下巴,好教他在自己面前站好了。
“……皇爺,你要戳瞎我?”陳恨被他嚇得閉上了眼睛,說話聲音都有些顫抖。
李硯清了清嗓,有意冷著聲調說話,嚇唬他道:“你別抖。”
“臣一發抖就害怕。”
李硯飛快地一垂眸,忍住了笑意,道:“你不許說話。”
筆尖貼在陳恨的眉間,很細微的涼意。他幾乎能察覺到有些扎人的筆尖在他額上小小地轉了一圈,為了點得更圓。
“你們江南是不是都這樣?”李硯收回拿筆的手。捏著他的下巴的手,隻挑了挑他的下巴,也松開了。
“或許是吧。”
陳恨說著就要伸手去摸,李硯忙按住他的手:“不許摸。”
不讓摸,陳恨便滿殿找鏡子,要照一照自己被李硯畫成了什麽模樣,一面在殿內閑走,一面隨口道:“點這個有什麽說法?”
“開靈啟智。小的時候母后給朕點過,說是江南的習俗。”
“是嗎?臣倒是不記得臣小時候點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