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
“臣大概還在江南老家,做一個教書先生。閑的時候還可以寫寫詩,也可以寫寫書,寫不出來的時候,就劃著我娘留給我的船,到處亂漂,漂到哪裡算是那裡。”
這話好像又說錯了,陳恨用余光偷覷李硯的臉色,這話又惹李硯黑臉了。
他悶悶地想,可他說的確實是實話,是李硯偏要聽實話的。
李硯冷笑道:“你想得好美。”
陳恨怯怯回道:“臣……也覺得很美。”
“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沒跟你說。”
陳恨猜測,李硯大概是要說自己重生的這件事。
看來李硯也受不了,受不了他二人近來這奇怪的相處方式。看起來親近得與從前無二,實際上卻有很多的不同,其實那底下,波濤暗湧。
要李硯自己講出重生的事情,大概也難為他,於是陳恨便點頭道:“臣知道了。”
李硯自嘲地笑了笑,說:“你不知道,你怎麽會知道?”沒等陳恨回話,他又道:“罷了,你怕是不想聽,不想聽便算了,日後你會知道的。”
陳恨隱隱覺著,他好像猜錯了,李硯要說的好像是另一件事情,而自己好像錯過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兩人再沉默著坐了一會兒,陳恨想著,還是不能讓皇爺憋著一肚子氣回宮去,到時候要遭殃的多半還是他,便想著要哄哄皇爺。
戰略哄爺。
悄悄地往四處看了看,也沒什麽東西可以哄他,一晃身子,發現那兔子燈還插在自己身後的腰帶裡。
他分明記得,他把兔子燈拿下來,放在堂前桌上了,怎麽又……
大抵是李硯趁他不注意,什麽時候又給他掛上了,可是這種東西有什麽好掛在身後的?
陳恨將手繞到身後,抓起兔子燈,遞到他面前:“皇爺。”
李硯仍是冷著聲調:“怎麽?”
陳恨把兔子燈塞到他手裡:“原就是買給皇爺的。那時臣坐在門檻上,放在地上怕弄髒了,隨手掛在身後,結果正巧被皇爺看見,就不敢給皇爺了。現在想想,還是送給皇爺的好。”
李硯道:“你還把朕當小孩子哄。”
雖這麽說,那兔子燈李硯還是收下了。
陳恨暗喜,戰略哄爺,簡直是手到擒來。
後來天色晚了,一想李硯晚上還有元宵宮宴,陳恨便提醒道:“皇爺,時辰不早了。”
“回宮。”
陳恨送他出了侯府的門,匪鑒就牽著馬在門前等著。
陳恨朝李硯作揖:“臣恭送皇爺。”
李硯隻走出一步,忽然轉頭問他:“你真的不回宮了?”
他低頭:“臣不回去了。”這原本也是他要辦的事情。
“元宵宮宴也不去了?”
他依舊低著頭:“臣中午吃醉了酒,恐殿前失儀,便不去了。”
李硯又問了一遍:“不回宮了?”
他朝四處看了幾眼,隨手指了指正趴在門檻上睡覺的陳貓貓,胡攪蠻纏道:“臣放不下府裡的貓。”
“準你帶進宮去養。”李硯又補了句,“你若放不下別的什麽,也全都帶去。”
陳恨一愣,他怎麽忽然說出這樣的話?吳端說皇爺有意留他在宮中,原來是這個意思?他是不是想錯了什麽?
他很快就回了神,扯出一個笑來,講了一個好難聽的笑話。他指了指頭頂忠義侯府的牌匾,說:“那臣還放不下忠義侯府呢。”
李硯往前近了一步,腳尖抵著他的腳尖。陳恨再往後退,腳跟貼在門檻上,便驚了趴在門檻上睡著的陳貓貓。陳貓貓尖聲叫了一聲便跳開了。
若是可以,陳恨也想驚叫一聲然後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