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拖到了床榻對面的牆邊,陳恨拍了拍那堵牆:“足夠了,就在這兒。這兒有牆,靠著睡肯定特別妥當。”
高公公腹誹,靠著皇爺睡,那才叫妥當呢。
“行吧,你愛在哪兒就在哪兒吧。”高公公料他也煩了,隻道,“這幾日轉涼,你給皇爺換一床被褥,櫃裡從上往下數,第二層的那個。”
“知道了。”
高公公再打了一個好假的哈欠,連聲道:“老了老了,你伺候著吧,我去偏殿眯一會兒,等會兒再來幫你。”
他沒想到,高公公所謂的眯一會兒,一直眯到了第二天早晨。
而他,苦苦等了高公公許久,也不見他來。
這時的養居殿就好像一座空殿,除了高公公與匪鑒,再見不到其他伺候的宮人。
陳恨心裡抱怨,這屆宮人不大行,也不知道在皇爺眼前混個眼熟,也好混個前程,一個個的都這麽率性。
再找不到別的人,陳恨只能自己圍在李硯身邊團團轉,從研墨沏茶,到沐浴更衣,全是他一手操辦。
養居殿偏殿內,陳恨挽起衣袖,伸手試了試桶中熱水:“皇爺,可……”他轉頭看見李硯,除水霧蒙蒙外,沒有其余遮擋的李硯。
若不是陳恨眼疾手快,迅速扶住浴桶支撐住自己,他能被嚇得直接栽進桶裡。
陳恨深吸兩口氣,定了定心神:“……可以了。”
熱氣一蒸,這房裡實在是太悶了。陳恨覺著腦袋發暈,腦子裡就一個念頭——他得走,馬上就得走,再不走他得栽這兒。
“皇爺您洗。”陳恨隨手一指熱水,跌跌撞撞地扶著牆就出去了。
大約是被李硯嚇傻了,陳恨繞著養居殿隨處亂走,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拐過後殿的一個拐角時,忽然撞見了養居殿伺候的所有宮人,原來所有的太監宮女,全都躲在後殿嗑瓜子。
一見他來,眾人面面相覷。
陳恨抓起一把瓜子,控訴道:“怎麽回事?我一個人料理皇爺的飲食起居,你們全躲在這兒嗑瓜子兒?”
“那個……”宮人們不敢喊他侯爺,更不敢喊他離亭,所以隻好不喊他,“咱們各有分工來著,分工不同,所以你見不著我們。”
一群宮人點頭稱是,風一樣收拾了瓜子就走,留陳恨一個人握著一把瓜子站在原地,一句話都沒說完:“你們來個人幫我守夜……”
陳恨回了正殿內室,將瓜子往案上一拍。
瘋了瘋了,全都瘋了。
他懷疑系統給他換了新劇本,魔幻現實主義劇本。
要不就是他什麽時候得罪了高公公,高公公故意指使人要整他,也就是宮鬥大戲劇本。
他原以為做忠義侯已經很難了,沒想到在養居殿伺候竟然更難
養居殿簡直就像是個妖怪窟,為首的大妖怪李硯,是隻貓精或者老虎精。李硯手底下群魔亂舞,最厲害的是高公公——人參精,簡稱人精。
而他自己,就是誤入妖怪窟的凡人,一不小心就踩了坑。他要是站在原地不動,他們還直把你往坑裡推。
生活不易,但陳恨還得咬著牙繼續伺候。他想起高公公吩咐過的話,恨恨地打開了木櫃子的門。
養居殿正暖和,李硯換上單衣,披散著濕漉漉的頭髮去找陳恨,預備用伺候不周的名頭嚇唬嚇唬他,逗他玩玩兒。
他去時,陳恨正跪在榻上鋪床,很仔細地將被褥的四個角疊好。
從背影看來確實很是認真。
不過李硯不知道,其實陳恨在心裡偷偷說他的壞話:天氣也沒多麽冷,又不是瓷娃娃,還非要換厚被子,事兒精高公公,事兒精皇爺。
燭焰搖晃了一下,李硯的心神也隨燭光照出的影子動了一下。
要嚇唬他的心思也就此放下了。
李硯抱著手,靠在門邊盯著他看了有一會兒,而陳恨也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李硯習武,又有意放輕了步子,徑直走到陳恨身後去。還有兩三步的距離時,便伸手摟住他的腰,想要把他攬進懷裡。
“我靠!你幹什麽?”
陳恨大喊了一聲就掙扎著跳開了。他站在床的最裡邊,整個人貼著牆站住了。一見來人是他剛才還在心裡罵的事兒精,卻莫名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