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在衣桁前站定,伸手解了腰帶。陳恨便順勢站到他身前去,手指勾著衣帶一抽,幫他解了外裳,繼續道:“打了個照面,也沒說什麽。皇爺的意思,是順王爺不安分?”
李硯淡淡道:“他在閩中屯兵。”
“那這回春獵,皇爺是不打算把他放回去了?”
“是,找個由頭,扣人收兵。”
“皇爺大抵是都布置好了罷?”
“他與徐歇,朕一同辦,用同一個罪名治罪,三月春獵就了事。”
解下外衫,李硯便走到床榻邊,脫了鞋,盤腿坐在床上。
陳恨只在一邊站著:“那若寧公主……”
李硯卻點了點身邊留給他的位置,要他也上來。
陳恨推辭道:“奴在外邊逛了一天了,滿身都是灰塵。”
李硯一抬手,也扯了一把他的腰帶。陳恨下意識拍了一下他的手。
“你過來。”
這回李硯都這麽說了,陳恨也再推辭不得,解了滿是灰塵的外衫,隨手往榻前一搭,就爬到榻上去了。
他二人就這麽隨意地盤著腿,相對坐著。
陳恨想了想,仍正色道:“賀行來求我這件事,又不讓我告訴李渝,但大約他二人也是通過氣的了,唬我的罷了。”
“嗯。”
“李渝要反,最放不下的大概就是三清山上的妹妹若寧公主。所以,奴想著,他是不是想趁這個機會,把公主帶回閩中去,也好叫我們沒法子用公主牽製他。”
“嗯。”
“把公主扣著不放,是下下策,太驚動他們了。他要公主,給他就是了,我們暗中加派些人手盯緊他便是了。也不知道他在閩中留了後手沒有,不過他人進了長安,總沒有叫他跑了的道理。”
“你怎麽看那個賀行?”
“他……太單純,許是李渝說什麽,他做什麽。奴看不出破綻。”
李硯冷不丁道:“你從前,不是還趴在牆上偷看他彈琵琶?”
“嗯……”原本正好端端的說正事兒,這時候卻忽然說起這個來。陳恨抓了抓頭髮,“其實他彈琵琶還挺好聽的。不過說他單純,確實沒有私心,看他模樣,確實是一心一意為了李渝著想,別的也沒什麽。他確實是單純。”
單純單純,陳恨單純地把這話說了三遍。
李硯挑了挑眉:“嗯?”
陳恨弱弱地解釋:“那時候應該是年輕氣盛些。”
“等李渝倒了,你府上是不是該添一個彈琵琶的了?”
陳恨連聲道:“不敢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的?”
“皇爺……不是要小睡麽?奴給皇爺鋪床。”
“誒。”李硯伸手拉住他的衣帶,陳恨再動一動,那衣帶就要被他扯開,“事情沒說完,睡什麽?”
正經事情——要處置順王爺李渝的事情說完了。
但是同樣正經的事情——皇爺李硯生氣的事情還沒說完。
“皇爺?”陳恨拍了拍他的手。
坐得累了,李硯架起一隻腳來,扯著他的衣帶,轉頭看他:“你自個兒也記得,你答應過朕的,不要理會旁的人。這下子你食言了,算是欺君,是要罰的。”
陳恨辯解道:“那時候確實是話趕話了,而且奴也沒答應別的事情,馬上就來找皇爺說了。”
李硯自顧自道:“你從前說的那個庭杖……”
所謂庭杖,就是扒了褲子打屁股板子。從前陳恨與他講起明代的幾個文人,提過一嘴庭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