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他從前的兄長,陳溫。
另一個是從前他在宮中的侍讀朋友,也是從前李檀的侍讀,徐右相府上的大公子,徐醒徐枕眠。
“阿溫。”李檀收回長劍,劍尖仍帶著血跡,隨手就丟給了一邊伺候的小太監。
縱使拄著長劍,陳恨也有些站不住了。李硯過去扶他,幫他捂著傷口,血卻越流越多。
也不知道陳溫與李檀究竟說了什麽,李檀擰著眉頭,再瞪了陳恨一眼,一甩袖子便離去了。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
仿佛那李檀專是來刺陳恨一劍的。
陳溫對著皇帝的離去的背影打揖,直到看不見他,才緩緩走向陳恨:“已經派人去宣章老太醫了。”
“離亭?”李硯只是低頭去看陳恨。
陳恨斜靠在他懷裡,蒼白著臉色,竟還有閑心說玩笑話:“早知道臣……奴就跟著王爺學劍了。”
陳溫又道:“敬王爺,天要下雨,王爺還是早些回吧。”
陳恨亦道:“王爺回吧。”
因為昭陽長公主的事兒,他們還有求於皇帝,平白惹了皇帝不痛快,那多不好。
李硯並不是不懂得權衡,他只是……
陳恨再三催他:“王爺再不走,我這傷口就氣得更疼了。”
後來章老太醫一面幫陳恨上藥,一面道:“你二人還真是相配,多病多災的。”
直到章老太醫把陳恨的傷口包扎好了,李硯才挪了步子要走,一直站在遠處、默不作聲的徐醒也抬腳要走。
陳恨真不明白,今兒鬧著一出究竟是為什麽?
陳溫對陳恨道:“我送你回去。”
說是送他,或許是有話對他說。
他這個從前的兄長,心眼兒好,為人溫和,陳恨與他倒沒有太大的過節。
走出不遠,陳溫輕聲道:“你……在宮中再待一陣子,什麽時候我勸勸皇爺,讓他放你們回嶺南,你也勸勸敬王爺,讓他不要有僭越的心思。”
傷口一陣發疼,陳恨扶著牆站穩了,道:“你是君子,跟在皇帝身邊這麽多年,你就一點兒沒學到別的什麽?”
“你不想去嶺南,那我們回江南老家好不好?”
實在是疼得厲害了,陳恨閉上眼睛,狠狠地吞了兩口唾沫,頗諷刺地用江南話喚他:“阿兄?”
陳溫急得眼圈兒都紅了:“對不起,你娘親臨終前托我好好照顧你,可是我……”
我娘親——難怪,原來他為的是這個。陳恨仍是閉著眼睛不去看他,心道我娘親不就是被你們逼死的。
大抵也能猜到他在想什麽,陳溫解釋道:“當時爹一聽說太子爺出事了,他就想到你在宮裡給敬王爺做伴讀,他怕敬王爺被太子爺牽連——你知道,爹好不容易才中舉考進長安來的,家裡對你和你娘親——”壯士斷腕,那是為家族全局考慮,你不要心存怨恨。
陳恨的腦袋往後一仰,磕在了牆上,他想臭罵陳溫一頓,結果卻什麽力氣也沒有。
他想了想,隻道:“那長公主的事情……”
陳溫忙道:“我去找皇爺說,勸皇爺回絕了西北的文書,把長公主給接回來。”
“多謝阿兄。”這句話仍是用江南話說的,陳恨諷刺地笑了。
“那我帶你回江南去好不好?”
“再說吧。”
……
皇帝開恩,暫且按下匈奴文書,要李硯自去西北,若他能把長公主給帶回來,李檀也就回絕了匈奴的文書。
若不能回來,便給他辦個風風光光的葬禮。
臨行前,李硯想法子,去掖幽庭見了陳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