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皇爺給奴讓點位兒。”陳恨又拍了拍坐在一邊的李硯的肩。
李硯隨手拎起大氅,鋪在身邊的位置上,鋪得齊整軟和了,才讓他坐。
兩個人擠著一個寬椅子坐了。
陳恨神秘兮兮地對李釋道:“等等循之回來,可別讓他知道你把水滴在毯子上了,他可寶貝這東西了,知道了要罵人的。我上回躺在上邊睡覺,口水掛在嘴邊還沒流下來,就被他從夢裡喊起來罵。”
正說著這話,吳端就回來了。
李釋警覺,下意識就站了起來,吳端只看了他一眼,再轉頭看看陳恨,道:“世子爺坐著吧,要不陳離亭要在背後罵我。”得了這話,李釋雖重新坐了回去,卻將那毯子一掀,再不碰了。
人還未坐定,李硯便冷著聲調問李釋:“孝期未過,瑞王爺七七都沒過,你不在三清山上待著,跑這裡來做什麽?”
李釋亦是硬著語氣答道:“有的是人爭著給他守孝,不缺我一個孝子。有這守孝的功夫,我不如多練練功夫。”
營中簡陋,吳端隨手拖了把凳子過來坐下,也替他解釋:“世子爺的騎射天分確實不錯,在營裡練練也沒什麽。也沒人知道他是誰,都隻以為是山上獵戶家的孩子。”
隻一個眼風掃過,吳小將軍不敢再說話了。
然而初生牛犢不怕虎,李釋繼續道:“我不用繼承王爺的位子,那位子他們要,便送給他們了。我自個兒在軍營裡待幾年,也會到那樣的位置上去。”
李硯略諷刺道:“你倒能耐。”
快要吵起來了,這時候帳篷裡的炭火味道比方才的還要濃一些。
陳恨朝吳端使了使眼色。
吳端才被李硯冷冷地瞧了一眼,不敢說話,便也朝他擠了擠眼睛,把事情都交給他,自個兒找了個借口就跑了:“時候不早了,我去催催飯。”
“那個……”陳恨乾笑著打圓場,“世子爺行事也該小心些,別叫長安的人抓住了把柄。皇爺也別這麽凶哈,嚇人。”
這回是李硯先熄的火,他偏頭,輕聲對陳恨道:“又不是嚇唬你。”
李釋輕輕嗤了一聲,亦是轉了頭,隻拿著巾子擦頭髮。
將頭髮擦得都燥了,李釋才將那巾子疊得齊齊整整的,放在了一邊。他又抬手捋了兩下頭髮,隨手就用系在手腕上的發帶綁起來了。
李硯則一腳踩住陳恨的衣擺,往後一仰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手也搭在陳恨身後,是將他圈起來的模樣。
而陳恨在心裡無聲地呼喚吳端,小將軍你快回來。
誰知道李硯與李釋互相看不順眼,他還好死不死地坐到了這兩個人中間。
好半晌也沒話說,吳端還沒回來,陳恨覺著自己今兒可能就栽在這裡了。
“呃……”得找些話來說,陳恨摸了摸鼻尖,道,“世子爺手上的繭厚了哈,現在拉得動多重的弓啦?”
李釋仍是冷冷清清地答:“五鬥。”
陳恨想了想:“那還挺厲害的,我十二三歲的時候才拉四鬥呢。”
“你是文人。”
“近來還看書嗎?看了哪些書了?”
“在三清觀住著,看了幾本道經。吳將軍也借了我幾冊兵書,還在看。”
陳恨笑著問了他幾句書上的話,他也都一一答了。
又過了一會兒,吳端還是不回來,惹得陳恨在心裡直罵他,光留他一個人在此處煎熬,在李硯與李釋之間待著,實在是太難受了。
“嗯……世子爺是決心要從武了嗎?”
“沒有,只是先練著。”
“文人那一套也不要落下,文武雙全也不錯。想看什麽書你就跟吳小將軍說,他會幫你弄。不過十二三歲看差了書,日後的路子容易走偏。”陳恨撓撓頭,“世子爺要是不嫌棄,我回去給世子爺開張書單?”
“多謝。”
“誒,那我回去給世子爺寫張紙。”陳恨忽然又想起什麽,問道,“世子爺從前在王府裡,有沒有先生領著?”
“沒有。”
“那是不是請個先生來?悄悄地請,不要叫旁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