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恨的手涼,在榻上是不是仍是手涼?若是那時候,該不會也手涼了罷?他的手,搭在他的腰間麽?或仍是插在發間?
他的眼睛好看,是杏眼,像從前狩獵,在山林深處遇見的一隻鹿。唇,他不經意間蹭到過,不過他想正經吻起來恐怕還不錯。
他這個人,看起來不著調,但是好像又有一點傲骨。就是不知道他這通身傲骨在榻上軟不軟?又有多軟?
李硯回神,發覺想得過分了,才要念兩句靜心咒,陳恨便湊了過來。
“皇爺,上回西北送上來的駝骨簪子呢?”
李硯垂眸,定了定神,淡淡道:“年前你把它弄得缺了個角,隨手就塞到外邊花瓶裡了。”
陳恨自個兒都忘記這回事了,乾笑兩聲便不再說話。
李硯今日去鎮遠府,陳恨為了任務也跟著他去了。
鎮遠府的老將軍與將軍夫人年紀大了,若是在鎮遠府動手動腳,恐教他們多想。但是在馬車上還是有機會的。
為了獲得一親皇爺芳澤的機會,今日出門,陳恨很“不巧”地忘記帶上皇爺的手爐了。
忘記拿手爐的陳恨“誠惶誠恐”地向皇爺請罪:“哎喲喂!臣真是罪該萬死,臣忘了帶上皇爺的手爐了。”
李硯隻覺得他好笑,稍低頭斂了笑意,道:“無礙。”
“臣願意用……”陳恨咳了兩聲,亂七八糟的話在心裡一閃而過,最終想了個中規中矩的說法,“那臣幫皇爺暖暖手。”
獻殷勤獻得自然,拍馬屁拍得順溜。
陳恨覺著自己說的這話實在是太貼心了,說完還笑著朝李硯眨了眨眼。
所幸李硯沒有拒絕,更沒有把他趕下馬車。
李硯又大方,一次就將兩隻手都遞給他了。陳恨想象著任務面板上即將不停增長的數值,奸笑著坐到他身邊,將他的手抓緊了,好像抓著姑娘家揩油的急色鬼。
這一雙手不白不嫩,又有李硯練劍習字留下來的繭子傷疤。
但這是“龍爪”呀,陳恨將他的手按住,又搓了搓。他平生只見過泡椒口味的鳳爪,能摸一回真龍天子的爪子,感覺還挺不錯的。
陳恨笑得眼睛都彎了,抬眼見李硯面色淡然,起了玩心,想要逗他。
“臣給皇爺講一個笑話。從前有一個姑娘喜歡上了一條龍,掌管姻緣的月老說,只要用紅線把兩個人的手綁在一起,這樣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啦。可是後來,那條龍還是喜歡上了另一個人,姑娘哭著去問月老。皇爺猜月老怎麽說?”
“怎麽說?”李硯反手,將他的手按在下邊,又開始捏他的手指玩兒。
陳恨大笑道:“因為龍有很多隻爪子啊哈哈哈!”
李硯且不語,只是捏他的手指。陳恨笑了一陣才反應過來,這故事,好像有點冒犯眼前這位真龍天子了,早知道就說是蜈蚣精了。
他弱弱地解釋道:“皇爺,臣沒有別的意思。”
李硯卻也像是在向他解釋:“朕只有兩隻手,都在你手裡了。”
這兩隻手玩夠了陳恨的手,最後又扣住了他的手,陳恨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便暗自想要掙開。
李硯將他的手扣得更緊:“不是說給朕暖手麽?朕的手還未暖,忠義侯往哪兒去?”
陳恨暗罵了一句小心眼。說是他給李硯暖手,其實好像李硯的手更暖和一點。
……
忠義侯府與鎮遠將軍府不同於朝中其他世家。
本朝開國,高祖身邊有兩位文臣武將,文臣姓陳,武將姓吳。
前朝大興土木,徭役繁重,這三人是在修建江南運河的時候遇見的。姓陳的當時是個秀才,姓吳的是個屠夫,高祖麽,是個無賴。
定國之後,姓陳的封了忠義侯,姓吳的便做了鎮遠將軍。
又過了幾十年,其間幾代皇帝更迭。鎮遠將軍府沒落下去,一度被稱為逍遙將軍府。陳家更慘一些,因為在某次爭鬥中站錯了隊,把爵位都給弄丟了,灰溜溜地回了祖地江南。
直到陳恨的父親,陳老爺科舉考中,陳府才重新回到長安。
李硯的父親做皇帝時,幾個皇子爭鬥慘烈,皇太子倒台之後,皇八子李硯受到牽連,遠封嶺南,皇三子一黨獨大。
後來老皇帝病重,不知是不是良心發現,急召李硯回都,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