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顧情的頭微微抬起了一點。
詹星若心中又氣又驚,趕緊轉過頭應他的話,卻被顧情突然低下頭堵住了嘴唇。
顧情閉上了眼睛,有一絲晶瑩打濕了他的睫毛,握著詹星若的手微微的顫抖。
詹星若弓起腿,身體卻被顧情牢牢的鎖著。
良久,顧情才輕輕的抬起身體,嘴角帶著一抹笑,輕聲說,“騙你的。”
詹星若大口大口的呼著氣,唇齒之間還是第一次體會到被人肆意掠奪的感覺,有些不知所措,顧情松開了他的手,他卻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了。
商人有原則,講究一個信字。
顧情在心裡記得,可是他往後怕是不能做一個商人了。
信與不信,隨風罷了。
“軍師,我喜歡你。”他好像自言自語一般。
詹星若方才緩過神,一把推開顧情。
“你瘋了!”
顧情靠著床,仰著頭,苦笑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大概吧。”他說。
人為何會衝動?
衝動之前和衝動之後,這個問題都遠千萬種原因,只有在衝動當時,這個無解的問題才成為問題。
“不可理喻!”詹星若生氣的一甩袖子,轉身便向門外走去。
顧情側目看看他,心裡像有一把越扎越深的錐子。隻得低下頭,長歎一口氣,也不知道詹星若能不能聽見,輕聲說了一句“天關濕冷,軍師當多注意身體。”音落便聽見詹星若氣憤的摔門聲。
顧情用手托住額頭,剛才緊緊握著詹星若的觸感,還留在手心,詹星若的目光是冰冷的,耳朵卻異常的容易暴露情緒,他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詹星若的溫度,一切來去匆匆,還沒來得及回味。
倘若今日沒有這一見,顧情恐怕會想把這段感情就此爛在心裡,就此絕望。
可是絕望的人生是輕松的,絕望是不需要反抗的,而人一旦有了希望,就會想要在爭取,就會想要更多的希望,也會畏手畏腳,害怕失望,一吻下去,又要在兩人的人生中掀起層層巨浪。
詹星若奪門而出,撲面而來的寒氣瞬間讓他冷靜下來,剛才被顧情緊緊握住的一瞬間,詹星若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緊張,他隱隱猜到了顧情想做什麽,卻又怕顧情真的這樣做,二十幾年來,從沒有人含著眼淚,一字一字的對他說“我喜歡你。”
詹星若一直信奉著家國為大,兒女為後的原則,可是從顧府的大門衝出來之後,他拽著阿修羅的馬韁,卻不想馬上飛奔回月渚,他長長的呼了口氣,以平複內心的情緒,提醒自己月渚還等著他的消息,千萬條人命還扛在他的肩上。
一股寒風吹過,裹著大雪,卷走了詹星若束著頭髮的繩子。
眨眼之間,青絲已亂。
第15章藥毒相化,風雪飄搖(上)
陸忘遙按照顧情搜羅的線索,一路走到一片打眼一看就人跡罕至的林子裡。大風一吹,樹和樹相互碰撞著,風聲格外尖銳。陸忘遙裹緊了衣服,來的時候顧情囑咐了:
“不能穿的太好,越樸素越好,不行就和冬至借兩件。”
“你要找的是槍王,態度一定要好。”
“老人家不會說我們的語言,找他徒弟溝通,說話一定要慢,簡明扼要。”
“他喜歡隱士,所以尤其不喜歡我們,不要提錢。”
“提乘風侯。”
陸忘遙邊數著手指頭邊在嘴裡念叨著,“態度好,少說話,不提錢,乘風侯。”陸忘遙又嘟囔了一遍,心裡不住的打鼓,“呵,不能提錢,那人家憑什麽給做啊。”邊嘟囔邊朝著林子深處走去。
林子裡除了風的呼號聲,簡直靜得令人心慌,是不是有動物從陸忘遙後面嗖的一聲竄過去,陸忘遙都嚇得忍不住想罵人,但是跟顧情這麽多年,一罵人就被收拾,陸忘遙還是忍住了。
跟無頭蒼蠅一樣轉了大約一個時辰,陸忘遙正以為自己要迷路在這鳥不拉屎的林子裡時,忽然見到一間小木屋,煙囪還冒著煙。
陸忘遙懸著的一顆心可算放下了,長呼一口氣,樂顛顛地朝那屋子走去,摸了摸衣服口袋,一大袋子白銀沉甸甸的讓人很有安全感。來的時候陸忘遙就想到了,這深山野嶺的偏僻地方,估計沒有跑商的來,沒有跑商的,那帶顧府的銀票應該就沒用,還是銀子實在,到什麽時候都好用,於是暗自在心底笑了笑,佩服自己怎麽想得如此周到。
他走到門前,拍了拍身上的雪,像模像樣地整理了儀容,便用手指的關節輕輕扣了扣門,良久,裡面並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