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還有話說?”章繼堯問,老皇帝衝章繼堯擺擺手,笑了笑。“愛卿等等,朕想聽他說。”他又看向詹星若,“你且接著說。”
老皇帝許久沒上朝,倒喜歡上這爭吵的熱鬧場面,巴不得這兩個人多說一會,他當然是兩方都聽不下去,剛才章繼堯說了一大堆數字,他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聽得頭痛。
“你說,你說。”皇帝抬著下巴示意詹星若,跟章繼堯比起來,詹星若年輕的聲音更好聽一些。
“皇上,臣以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正如章太尉所說,我們現在外亂不止,內憂不斷,正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如果這個時候把百姓逼得太緊,反倒不利於月渚的長遠之計。試想,沒有親人,沒有土地,百姓還怕什麽?無畏之莽夫最為可怕,還請皇上三思。”
“嗯嗯嗯,對對對。”皇帝笑,“接著說。那朕怎麽辦?”
“治標更要治本,臣覺得,要改革土地制度。”
眾士族一聽,頓時騷動起來。土地歷朝歷代都在世家大族的手裡攥著,從未有變,聽詹星若話裡的意思,這土地怕是要留不住了。
章繼堯也微微察覺到詹星若的意思,忙反駁道,“可笑,土地制度延傳至今已數百年,可是你說改就改。”
詹星若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就是因為現用的土地制度太為腐朽,才不得不改,如果他合理,也不會出現農民沒地可耕只能餓死的慘況,難道我月渚的人已經多到,地都不夠分了?恐怕沒有吧。”
詹星若一拱手,“皇上,現在農民的土地甚少,且按人頭收稅,男女老少皆負一樣的稅款,臣以為,應按照地的多少和好壞,分不同等級收稅。”
皇上用小手指挖了挖耳朵,又吹了吹。
“麻煩呀。”他道。
章繼堯一笑,笑這皇帝,迷糊得恰到好處。
“正是,臣也以為此乃多余之舉,戰亂不休,不應大改內政。
“父皇!”無爭忽然站出來,“兒臣以為,戰亂僅是邊陲地區,百姓的生活還沒有受影響,況且大旱剛過,下一個秋天還沒到,這個時候最應該休養生息,此乃利國利民之舉。”
看見自己的兒子也站出來,老皇帝又開心地笑起來。
“你們說的都對,可是朕這江山,早就都是蛀蟲了,改了也是白改。”他道,章繼堯暗笑這皇帝倒是有自知之明。
“那依詹軍師看,這怎麽辦?像你說的,官官相護,到朕這裡,那都是好事。你若能說服朕,朕便讓你改。”
詹星若點頭,“很簡單,只要再加一改,便皆可破。”
“又改?改什麽?”
“改皇上最想改的。”詹星若道,“改吏治,杜私門,迎寒士,瘦地方,收權於中央。”
皇上渾身一震,不禁勾起了嘴角,他雙手放在龍椅上,手指貪婪地摩擦著龍頭,身體前傾,“愛卿此改,甚妙。”
第92章人生幾何,錯付相思
“皇上,臣還是以為不妥。”另一位大臣站出來反駁詹星若,皇上恰巧在回頭與一太監私語,那大臣一通說完,他才回過頭,皺了皺眉,“行,說得對,就按詹軍師說的做。”
他抬起手來,手指毫無目標地遊走著,最終定在無爭面前,“相關的事,就無爭來做吧,你與詹軍師,好好商量。退朝。”老皇帝道,任朝堂一片反對聲,就好像聽不見一般,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並不關心天下社稷,他隻想能安安心心地修道,坐好龍椅便足矣,既然詹星若能幫他收權,他再樂意不過了。
眾大臣紛紛散去,章繼堯走到詹星若身邊,肩膀相擦。
“詹軍師好膽量。”章繼堯道。
“太尉謬讚。”詹星若也側目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頓時刀光劍影。
“詹軍師若是想跟我下這盤棋,那我只能奉陪到底了。讓我看看,你能變出個什麽花來。”
詹星若微微一笑,“法之必行,行之有效,晚輩定不會讓太尉失望。”
“好。”章繼堯的手重重地按在詹星若的肩膀上。
“那詹軍師好好變法,顧情的命,我就先帶回去了。”他說道,本以為能亂了詹星若的陣腳,卻見詹星若先是一愣,又露出一個不明所以的冷笑。
“那就得看看章太尉的人,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夏日的陽光鑽進柳葉中。顧情已經許久沒回顧府,花園裡的花都開了,王叔把池塘也打理得井井有條。
陸忘遙從無爭那裡回到顧府,竟然覺得還是自己家更寬敞一點。飄搖上次來顧府還是春天的時候,顧府還沒這麽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