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誅神終焉,夜的哀鳴
鬼面的黑馬在河的對岸,來來回回地小步踱著,三月末春汛一到,河水短短半個月就漲了足足一倍,水流也比半個月前急了很多,陳江眯起眼睛,看著鬼面在熊熊大火中又升起來一簇火。
“準備!”陳江眉頭一蹙,立刻道,身後的將士迅速列陣,不出所料,鬼面一揮手,千軍萬馬便有序地衝向那看起來並不淺的河道。
陳江剛跟隨乘風侯打仗的時候,很喜歡問問題,因為兩個人常年在大西北,也沒有什麽需要跨河的戰爭,乘風侯曾經被調到京城過一次,陳江知道京城有條護城河,很好奇,渡河戰該怎麽打。
這大河水流湍急,怎麽才能知道從哪裡過才好。
“從哪過,都是事先派人查好的,主要是看河道,跟你說你也不明白。”乘風道。
“我不明白。”陳江倒是不怕乘風說,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如果打夜戰呢?天一黑,怎麽分清,淺水區應該不長吧。”陳江又問道。
“呦呵,挺聰明啊。是啊,淺水區不長,所以要是打夜戰想渡河,就在淺水區點把火。”
“點火?”
“對,大黑天的還有什麽比火更顯眼的嗎?”乘風侯道,“就等於留個標記,等打完了,軍隊奔著火回去就不會走錯了。”
“原來如此。”陳江點點頭,“可惜呀,大西北沒這樣的機會,要不真想試試啊。”
乘風侯看著他笑了一下,開玩笑般說道,“行,有機會就讓你去試試。”
大河的水到了晚上格外的涼,顧情策馬踏過河水,陳江仿佛早有準備,穩穩當當地接住了他的全力一劈。
透過鬼面,顧情的目光遲疑了一秒,那穿梭於火光之中,銀色的槍杆,與終焉相撞,劃出長長的一道哀鳴,電光火石間兩人已拉開距離,終焉震動著,陳江手裡的槍也震動著。
“杏……花酒。”顧情不敢相信,那已經隨著乘風侯一起消失了十年的槍竟然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顧情抬起頭來,凝視著陳江,只是陳江無法看見顧情的目光,又拖著杏花酒向顧情刺去。
顧情曾聽槍王說過,杏花酒不叫杏花酒,它真正的名字時誅神,誅神的命運就是殺戮,不知道誅神沉睡了十年,是不是還記得自己的使命。
顧情恍惚間手下慢了一拍,橫過終焉,擋下了杏花酒,陳江順著終焉的槍杆劃下去,顧情抓緊馬韁,用力一勒,黑馬抬起前腿,顧情順勢一挑,將陳江別開。
而陳江卻借著顧情的力道將杏花酒在半空中畫了個弧線,然後從側面向他揮去,顧情終焉出手,半寸即可取了陳江的性命,可陳江卻沒有躲閃的意思。
顧情自知道自己為何要打這場仗,終究是為了保護月渚,陳江就是月渚的最有利的武器,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裡讓陳江死了,顧情懸崖勒馬,一反手將終焉甩開。
而就在這一刹那,陳江的槍穿過顧情的盔甲,顧情的腰間頓時湧出一股熱流。
陳江難以相信自己真的傷到了鬼面,更難相信為什麽和詹星若猜想的一樣,鬼面就是不會要他的性命。
“鬼面!你到底是誰!”陳江大聲吼著,手下的槍並沒有因為顧情受傷而減弱力度。
面具下的顧情咬了咬牙。
這樣的陳江他才放心,這樣的杏花酒,才對得起“誅神”二字。
顧情沒有回答陳江,而是掄著終焉迎過去,仿佛腰間的傷口從未存在一樣。
“你到底是誰!”陳江又喊,手下的槍近乎瘋狂。
“顧懷風!”陳江喊著乘風侯的名字,一句又一句,一聲又一聲。
顧情緊緊皺著眉,他也想問陳江,為什麽杏花酒會在他手裡,但是他不能開口,只能一下一下用終焉回應著陳江。
“鬼面!顧懷風!回答我!”陳江大吼,他已經忘了詹星若和他說的,每一戰都要保守地打,不能過度的損兵折將,這時候的陳江,隻記得乘風侯,隻記得當年沒實現的約定。
“你答應我回京城!為什麽不回來!為什麽!”杏花酒與終焉激烈地碰撞著,也狠狠地敲打著顧情的心,這一次,竟是顧情一味地防守著,陳江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不斷向顧情發起進攻。
“回答我!”他又喊道,顧情咽著唾沫,唇齒未吐一字卻已經乾燥難忍。
天空嚴嚴實實地藏在夜幕下,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聚起了雲,時間在兩人激烈的碰撞中飛速地流竄著。
隨著顧情每一次大幅度動作,腰間的傷口都狠狠地撕裂一下,鮮血爭先恐後地湧出來,熱了馬背。一顆汗珠從顧情的額頭上掉了下來。
片刻之後,忽然下起了雨,雖然雨勢不大,卻砸滅了顧情在河對岸放的火,黑暗追襲上來,顧情慢慢退後,與陳江拉開距離,將槍舉起來,信號兵看見,立刻敲響了撤退的鼓聲。
大軍即刻散開,向著那熊熊燒著的標志火焰湧去。
“鬼面!你到底是誰!”陳江還是窮追不舍,顧情卻已經沒有心思再與他周旋,直奔著那火跑去,可是剛跑到一半,顧情突然意識到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