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弦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立刻明白了顧情的話,自古權錢交易皆是如此,雙方合作,各取所需,這倒讓呂弦更加放心了,因為天上掉的不是餡餅,多半是陷阱,顧情這樣開誠布公,倒讓他心裡踏實了許多。
呂弦在乎的根本不是那能打的武將,而是手握江南和中原甚至整個天關經濟命脈的顧情。
“你給我提供足夠白銀,我就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呂王果然聰穎過人。”顧情微微作揖,“若我那親戚能活著回來,希望大王能按軍功授爵位,”顧情嘴角揚起滿意的一笑,“顧某雖不便入朝,但他可以,他在,顧某便在了。”
呂弦不住大笑,“聞說商人不做虧本買賣,顧老爺實在精明。”
顧情低頭,“呂王過獎。”音落,手手指的關節在桌角輕磕了兩下。
呂弦立刻警惕起來。
“你要幹什麽!”
“替呂王引薦我那癡傻的親戚。”語畢,冬至端著一個蓋著紅色絲綢的東西走過來,在顧情旁邊跪下,“老爺,來了。”
顧情點了點頭,用手一點點掀開了紅布,一塊猙獰的修羅面具,就在那紅布之下。
呂弦皺起眉,被面具驚了一下,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那傻親戚不懂如何與人交流,也從來不和別人說話,而且臉上有瘡,十分駭人,往後就讓他帶著這塊面具。古有蘭陵王極美而遮面,今天顧某慚愧,要效仿一番。”
呂弦只是盯著面具卻沒有說話。
良久,才開口問道:
“他叫什麽名字?”
“無名。”顧情說“有鬼面將軍一個稱號足矣。”他笑著道。
城內大雪飄飄,城外的村莊卻還陽光明媚。
飄搖蹲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扇著扇子,用手把藥的味道向自己扇了扇,感覺還沒有熬到時候,就又百無聊賴地扇起扇子。
“不知道,忘遙那頭下雪了沒有。”飄搖一個人自言自語,卻被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的槍王聽了個乾淨。
“第一個來的小夥子?”槍王問。
飄搖驚了一下,扇子差點扔到柴火堆裡。
“師父。”飄搖語氣裡帶著微微的埋怨,“下次過來,先招呼徒弟一聲。”
“哼,這都走了一天了,我看你心神不寧的,藥沒給我抓錯吧?”槍王說著打開了壺蓋子,“燙啊師父!”飄搖還沒來得及上前製止,槍王就已經松了手,蓋子落回壺上,上上下下轉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飄搖又委屈地蹲下來,好像不太想和槍王說話,只是小聲地嘀咕著,“抓錯了我會聞出來的。”
槍王看他那樣子,實在是看不過去,便在他前面坐下來。
“要不你去找他吧,顧成淵家裡有的是地方放你。”
“我,我去人家幹嘛啊。”飄搖別過頭,隻盯著藥。
“給人家當媳婦去。”
“師父!”飄搖這才抬起頭,走過去把扇子塞到槍王手裡,“您自己扇吧。”然後就背著藥筐出去了。
“這孩子。”槍王看看手上的扇子,搖搖頭,飄搖的臉皮很薄,不熟的人說兩句就不肯抬頭,要是認識久了,他到是顯出一些脾氣來,槍王索性就過去自己扇了,坐在那才發現其實藥已經熬好了,他也懶得再走,就乾脆坐在那等著藥涼。
剛剛把跟了他大半輩子的終焉送出去,老槍王也覺得心裡發空,想起了他這一生最珍視的兩把槍,竟然全送給了顧家。
“應該讓懷風帶帶那臭小子,臉皮也太薄了。”槍王把扇子在手裡把玩著,一舉一落,向下一扇,柴上的火忽的滅了。
說起乘風侯顧懷風,應該是槍王這輩子見過的最不要臉的人,非要纏著他學手藝不說,還要把他的槍順走。
槍王之所以叫做槍王,並不僅僅是能做得一手穿破萬物的好槍,更重要的是能把槍用的出神入化,槍在他的手裡,就好像有了自己的靈魂,乘風侯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知道老槍王用得一手好槍,卻從不教學生,就提著一根木棍自己找上來了。
乘風侯不懂得程門立雪,倒是很明白怎麽死皮賴臉。
當時飄搖還小,眼睛剛剛被治好,每次看見乘風侯來了,都哭著跑到屋裡去。
槍王一身老骨頭,教了乘風侯四五年的槍,卻沒聽乘風侯叫過他一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