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顧情使勁指了指杏花酒,“我要它。”
“不行。”乘風侯握住顧情的手,讓那小手指著一盒他大老遠從江南帶回來的蟹黃酥。
“要這個怎麽樣?”
“不要!”顧情把手抽回來,有點賭氣的問,“為什麽不能給我杏花酒?”
“小孩兒不大,要什麽酒。”乘風侯明知道顧情說的不是喝的酒,卻非要逗一逗他。
小顧情從乘風侯懷裡跳下來,奔著立在門口的“杏花酒”去了,乘風侯腳一蹬,坐著椅子滑過去,一把握住門口的“杏花酒”。
“這個槍是你爹的,給你了我怎麽打仗?”
小顧情一愣,霎時間變了臉色。
顧家有個小規矩,就是每逢顧情的生日,全家人都要順著他一天,不能惹他不高興。這裡面最常犯規的就是乘風侯這個當爹的。
乘風侯也覺得不太好,就俯下身,神秘兮兮的對小顧情小聲說,“爹跟你說實話,這個是我跟你娘的,”乘風侯故意看了看四周,又笑著對小顧情說,“是我跟你娘的定情信物。”
小顧情一下紅了臉,趕緊別過頭,“你們大人真是……”
乘風侯仰起頭來哈哈笑,然後一隻胳膊把小顧情夾起來放在腿上。
“當年呢,我剛剛打完仗回來,到你娘那去買酒。”
顧情抬頭看了看乘風侯,大眼睛一眨一眨,滿是興趣,全然忘了剛才的不開心。
“你別看你娘,那話怎麽說,書香門第出來的大家閨秀,呦,才不是呢,”乘風侯笑道,“你娘當年,不同意你外祖父安排的親事,自己跑出來了,上酒館賣酒,當自己卓文君呢,可給你外祖父氣壞了。”
娘對顧情更嚴厲一些,小顧情很少聽見關於他娘的事情,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還跟著乘風侯一起咧開嘴笑,“然後呢?”小顧情問。
“然後我倆就遇見啦。那時候我剛打完勝仗啊,但是這邊又沒什麽親人,我就自己一人,拎著它,”乘風侯說著在“杏花酒”上一拍,“你娘那時候就站在酒館前面賣杏花酒,我一看,這姑娘這麽水靈,太合眼緣了。”
“你幹嘛了?”小顧情有點嫌棄地問。
“嘖,能幹嘛,花錢買酒唄。”乘風侯說。
“你娘啊,看誰都冷冰冰的,一看就不是專門做生意的,一點都不會熱乎人。我就過去問她,好好的錦衣玉食不要,為什麽要出來遭罪?”
“你猜你娘怎麽說?”乘風侯笑道。
小顧情搖搖頭,“你娘說,蠻夷未定,天下未平,不圖兒女情長。我也是第一次聽見姑娘家這麽說,我就告訴你娘,這些你不用操心,你請我喝一碗杏花酒,我就幫你平了蠻夷。”
“她請了嗎?”
“請了啊,但是你娘說了,到時候蠻夷沒退,酒錢還得要回來。我就反問她,如果退了呢?你娘說那就再請我喝一碗。我說那不行啊,古來征戰幾人回啊,我不能為了一碗酒去拚命吧。”
“娘怎麽說?”小顧情問。
“你娘說,那你想要什麽?我說,如果我回來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那後來呢?”小顧情聽得激動,把身體向上坐了坐。
乘風侯神秘壓低聲音道,“後來,一戰封侯了。”
“我回來就跟酒館打聽了你娘,人家說你娘讓你外祖父給抓回去了,我就給你娘寫了封信:我有一銀槍,名為杏花酒,我有心上人,名為。”
“名為什麽?”
“等你娘寫啊。”乘風侯彈了小顧情腦袋一下,“這你都想不到,將來能不能娶到媳婦了?”
小顧情低下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杏花酒”,乘風侯顛了顛腿,招呼小顧情,“兒子,有一把槍,比爹這個還好。”
小顧情抬起頭,“在一個老頭兒呢,爹去請了,他沒給。”乘風侯說,“將來你去試試。”
“那,他怎麽才能給我啊?”小顧情問。
“不是他怎麽才能給你,是你怎麽才能拿得起。”
“很沉嗎?”小顧情問,乘風侯沒有深說,只是搖搖頭,“它的沉不在重量,說了你也不懂,等哪天你長大了,非用不可的時候,就去請一個試試。”乘風侯說說著,摸了摸小顧情的腦袋。
沉不在重量。
終焉的沉,不在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