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皇帝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般,兩個求字重疊著從顫抖的聲帶中發出來。
晏昭和就好像是靜止一般,任由洵追怎麽說都不為所動。如果是以前,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在洵追使出第一個委屈的時候妥協。
洵追對著晏昭和的耳根輕輕吹了口氣,來回幾個呼吸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松開已經將晏昭和衣襟抓得皺巴巴的手。
他轉而對旁觀看戲的薄閻道,“我們上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俞聶生我要帶走。”
洵追從袖中抽出兩個拇指粗的小木筒,打開蓋子,將其底部的引線抽掉,自圓筒上方朝空中躥上一道火光。周圍所有的燭光都比不上這道火光絢麗,火光帶著“咻”的聲音躥上天,在半空爆炸,火光化為一朵明黃色的煙花。
“陛下!”
懂得這煙花是什麽意思的晏昭和急忙道。
洵追將引線塞回空圓筒中,聲線冷淡道:“現在不瞎了嗎?”
俞聶生他一定要帶走,這裡是薄閻的地盤,可還擋不住他。與薄閻耗費這麽大功夫,無非是想給俞聶生出氣,也想讓薄閻知道俞聶生也是人,就算他不想回以反擊,他身邊的人也一定會幫他反抗。
薄閻是大夫,會武功也只是為了防身,並不比那些專心習武的人功夫好。大多都是被洵追壓著打,洵追第一次的優越感,似乎也要感謝薄閻。
如果不是他的驕傲和最初對洵追的輕視,以至於後期被困地太狼狽,大概也不會露出袖箭來。
煙花是蕭倜臨走前交給洵追的,如果有什麽事可通過煙火召喚。洵追可惜地將小木筒收起來,煙花什麽都好,外觀漂亮性質管用,可就是只能用一次。
所以說,煙花也算是世上最脆弱的一種。
就像是信任。
蕭倜半個時辰內趕來,洵追去俞聶生的院子,叫蕭倜在院子裡看著薄閻。這個人完全就是個瘋子,不看著他洵追根本不放心。
之前聽晏昭和吩咐的令羽營重歸皇帝手中,蕭倜便不再認晏昭和作主,冷漠地守在院中。倒是晏昭和請蕭倜坐下,蕭倜微微行禮,“謝殿下。”
令羽營統領沒動。
宋南屏守了俞聶生一整日,早就困得受不住。洵追剛進門,打著瞌睡的宋南屏聽到動靜猛地驚醒,見是洵追,急匆匆站起撲過來。
“俞聶生的侍女說你們打起來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傷著。”他拉著洵追在空地上轉了一圈,“他輸了?”
洵追張了張嘴,複雜道:“不算。”
“你輸了?”
洵追又搖頭,也不是。
“平局?”
洵追點頭歎道,“是我輸了。”
是輸是贏其實也不再重要,其中到底誰更得利,洵追只希望獲得最大利益的不要是他心中那個人的名字。
宋南屏被洵追回答地一頭霧水,洵追也沒指望宋南屏能明白,便問宋南屏床上躺著的那個傷勢如何。
“傷痕全部都避開了要害。”宋南屏神色複雜。
以打死為目的的傷害,和持有不想打死的心思毆打,從根本上對施暴者施暴的方向是不同的。前者不顧死活,後者更注重帶給被害者心理以及身體上的折磨。
俞聶生到底做了什麽,得到薄閻如此殘忍的對待?
不光宋南屏累,洵追也累,累得不想說話不想寫字。兩人靜靜坐在桌前,宋南屏趴在桌子上直接睡了過去,洵追也蔫了吧唧地昏昏欲睡。
在薄閻院子裡的一切躁動,伴隨著涼風而慢慢沉寂下來,他想到晏昭和就頭痛,可無法控制自己一閉眼就是晏昭和不願意看他的樣子。
太深刻,深刻到他覺得生平僅見。
不知道坐了有多久,洵追推推宋南屏,宋南屏哼哼了幾聲,洵追道:“他現在能坐馬車嗎?”
“嗯?”宋南屏從臂彎中露出一雙朦朧睡眼。
“他什麽時候能坐馬車?”洵追重複。
宋南屏想了想:“按理來說可以坐,都是外傷,沒傷及肺腑。”
“你要帶他去哪?”宋南屏反應過來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