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平來時,何安坐在鏡前正在梳頭髮。
他本就面容清秀,也許是因為去勢的原因還帶了幾分女氣,平日裡他陰戾的很,沒幾個人看的出來。這會兒隻著裡衣散發,倒越顯得他柔弱了。
“督公。”喜平抱拳站在客廳裡。
“你一會兒去五殿下府上送拜帖,說咱們今兒晚上去拜訪。然後讓後面人給準備頂不起眼的二人轎,咱們過了戌時就出發。”何安囑咐道。
他正要告辭時,喜樂何安披散的長發挽了個發髻,何安裡衣松垮,露出光潔的脖頸。
喜樂身形一頓。
照夕院裡盈香所說的一句話又浮現在腦海裡。
——您後脖頸往下三寸有個月牙形的胎記,我還記得清清楚楚,這胎記的位置總不可能有假。
可是何安的脖頸下方三寸,根本沒什麽月牙形的胎記。若盈香記得沒錯,江月脖子後面是有胎記的,而何安並沒有。
那究竟是盈香記錯了。
亦或者何安不是江月?……若真是如此,江月人呢?在何處?若督公桃代李僵,這可是比姐弟相認更大的罪過。
欺君之罪。
喜平隻覺得眼皮子一跳,然而卻並沒有再說什麽。
“奴婢知道了。這就去辦。”喜平聲音平穩道。
“去吧。”
喜平安靜退了出去。
“師父放心?”喜樂問,“平時您梳頭都只有我在。”
何安瞥他一眼:“忒多話。”
喜樂討饒的笑了笑,已是心照不宣。
*
待太陽西邊一落,何安拿了裝扇子的匣子便上了轎。
藏青色轎子一路由喜樂和府裡另一可靠不多話的轎夫一路抬著,嘎吱嘎吱就出了府,不走大路,專挑胡同小道。
何安有點緊張,抓著匣子的手心微微出汗。
他知道自己這要去納投名狀,殿下也不一定信的。
天下忠心的奴才千千萬,也不缺他這一個。
師出無名,總得有個理由吧。
就因為當初殿下多看了他一眼,送了他去內書房?這是殿下垂青,自己感激就好了,難道還要拿這個邀寵不成?
後來自己那些偷偷摸摸的事兒,更不能給殿下說。
更不能讓殿下知道了自己齷齪的小心思,若讓殿下知道自己肖想些什麽,殿下怕是再不會多看自己一眼了。
何安就這麽胡思亂想,直到轎子停進了五皇子府邸,也沒想出個眉目。
*
”何安今天找你,果然是為了封藩的事?”
“正是。”趙馳說,“今天聽戲的時候,他提了幾次,都被我打岔說開了。”
白邱聽了趙馳的話,眉頭緊皺,“他權力不算小,禦馬監提督,惡事也做了不少。然而比起其他幾個大太監,還是年輕了幾分,倒讓許多人沒把視線放到他這邊。”
趙馳倒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不過這些早年入宮的人,在那麽個底層大染缸裡摸爬滾打,什麽非人的折磨都受過。不往上爬就是死路一條。更何況,他們沒有情感寄托,對金錢權力的執念更是深了不止一些。何安雖然相對後起之秀,如今看來,野心也是不小的……”
自己走時,何安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來還有點舍不得了。
“殿下?”白邱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