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皇上隻罰了王阿與何安的俸祿三年,又要他們整頓東西二廠連帶著整頓錦衣衛,自然是從下面找了一群替罪羊出來問罪。
時開與戚志澤自然混雜其中,殺了了事。
一時間京城內大大小小的官員,抓的抓貶的貶,菜市口難得一見的又一堆排隊等著砍頭的。這一折騰便整整鬧了小兩個月,已是進了初冬。
天兒也冷了,人也懶了。他那腰也沒全然好透,養了小兩個月才能在喜樂攙扶下緩步行走,被皇上斥責發俸後,只能呆在禦馬監裡安心當差,不敢去別的地方。
“師父,盈香姑娘的衣冠塚弄好了。”喜樂瞧他確實有些煩悶,便道,“您要不要過去祭拜一下,也好出宮散散心。”
何安在他那幾畝地裡給江盈弄了個衣冠塚,又將她骨灰托人帶到天津去撒。算下來也差不多是時候修好了墓。
他本就心情不好,聽了喜樂這麽說,剮他一眼:“你是不是糊塗,這兩日殿下那邊就要迎親,難不成咱家今兒去祭拜了過兩日又去給殿下道喜?!帶身晦氣過去?怎麽這麽混拎不清的,改日讓喜平把你的舌頭拔下——”
他剛說出喜平二字,自己就愣了愣。
喜平呢?
哪裡還有什麽喜平?
何安咳嗽一聲:“喜平有消息嗎?”
“高彬差人去問過殿下,殿下說了,如今風聲緊,讓不必再問。他會妥善安置。”喜樂道,他小心賠笑道,“師父就是軟心腸。平日裡見著就罵,如今見不到了,又想了。”
何安嘴硬道:“我可沒想他。鄭獻最近怎麽樣啊?”
“聽說規規矩矩的,什麽事兒也不敢犯。手腳都利索了。有人給他送錢,他把人都趕了出來。”喜樂道。
“哼……糊塗。”何安笑了笑,“現在做這個有用嗎?死到臨頭了,再讓他喘兩日,殿下大喜之間,咱們不做這營生。”
“師父考慮的周全。”喜樂不大不小的拍了個馬屁。
何安頓了頓又問:“我問你,殿下是明日迎親是嗎?”
“是,明日去徐府迎親。”喜樂笑道,“我前幾日路過秦王府的時候看了,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他說完這話,何安沉默了好一陣子。
喜樂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亂說話,又戳到師父的傷心事了。
“師父,殿下結婚,那心裡也裝著您呐。您可千萬別傷心。”
何安勉強笑了笑:“你胡說什麽。主子結婚咱們做奴才的該高興才對,傷心算是哪門子事兒?”
“師父說的是。”
何安哪裡有心情再應付他,隻道:“你下去吧,我睡會兒,乏得很。”
喜樂給他掖了掖被角:“這天涼了,您少睡會兒,別著了風寒。”
何安眯眼躺在床上,翻了會兒睡不著,又從枕頭下拿出那隻殿下賞他的帕子,雖然之前讓關讚糟踐的不像話,皺皺巴巴的,但是他也沒舍得真扔了。
如今這會兒,藏藍色的絹子帕被他偷偷握在手裡,他聞了聞。
殿下的味道早沒了。
他又躺下,把帕子覆蓋在臉上。
好廠公……
好安安……
恍惚間聽見了殿下叫他,他連忙驚醒,拽下帕子去看窗戶。
似乎下一刻殿下就要從窗戶外鑽進屋裡來。
那窗戶被冷風吹開一條縫,呼呼的吹著風,卻沒人進來。
何安知道自己糊塗。
這是在大內禦馬監裡。
殿下怎麽可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