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州攥緊床單,絕望地發現這世界之大,卻避無可避。他忽然生出孤擲一注的勇氣,急促地喘息著,猛地睜開眼睛。
沒有,什麽都沒有。
天花板上點綴著幾顆暗淡的熒光星鬥,牆壁平淡無奇,臥室仍舊像個幽暗的叢林,那黑影似乎從未出現過。
楊州斷斷續續地呼出一口氣,打開了床頭燈。他歇了一會,然後去角落的飲水機倒了杯溫水。
寂靜的夜裡忽然響起了“咚咚”的叩門聲。楊州分不清是不是幻覺,下意識地握緊水杯,警惕地盯著房門的方向。
“楊州,睡了嗎?”是陳堅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中顯得磁性而清晰。
楊州放下水杯,沉默了一會,不知該不該回應。深夜和陳堅共處一室,顯然並不是明智的決定。可是……在經歷了剛才那一幕之後,他也的確想要房間裡多點活人的氣息。
在猶豫中,楊州聽見了輕微的、離去的腳步聲。
“什麽事?”他有些急切地開口。
陳堅愣了一下,確認裡面真的有聲音傳出,回道:“就問問你。看你之前情況不太好。”
楊州遲疑了兩秒,走過去拉開套間的房門。陳堅站在走廊中間,哈欠正打到一半,看見他後硬生生止住了,眼睛裡憋出了一點晶亮的閃光。
他對楊州笑了笑:“想聊聊嗎?”
深夜不睡……這人是愧疚還是擔心?楊州被一種別扭的溫暖包圍著,淡淡地問:“聊什麽?”
陳堅滿不在乎地一聳肩:“你的病啊。”
楊州臉色一沉,聲音也乾澀:“我沒病。”
“沒病吃什麽藥?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陳堅欺身靠近他,逼得楊州一掌推在他肩膀。他們之間仿佛有個無形的彈簧,幾番伸縮之後終於固定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
有那麽一瞬間,楊州真的想坦白一切,想告訴他那個綿延二十年的噩夢,他經受的所有痛苦和掙扎,可是這個念頭一閃即逝,終於沒能越過層層心牆。
畢竟,他又是他什麽人呢?
楊州向來防備心很重,這一半源於當初做警察的職業習慣,另一半源於性格。來到基地之後,他聯系父母朋友,從來都避著陳堅。但陳堅不也是這樣嗎?他看起來坦誠,重要的計劃不還是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