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聽到李青山的呼喊,那紅衣身影微微側頭,臉上同樣浮現出驚訝。
“李青山?”
在這充滿神祕感的地方,突然看到一位熟人,李青山的心頓時安定不少,
他邁步走到陳伶身邊,疑惑的問道:
“林兄,你也收到邀請函了?”
“嗯。”陳伶微微點頭,“你也是?”
“對啊,我從芙蓉橋回去,就發現有人來送了一張邀請函,好像是個少年……不過我沒見到他,是我奶奶收的。”李青山在陳伶身旁的座位坐下。
陳伶若有所思。
不止自己收到了邀請函,這對陳伶而言並不意外,畢竟他不是第一次見證戲道古藏的演出,當年和陳宴在三區的時候,也有好幾個人坐著觀演……不過,當時似乎並沒有收到邀請函這種東西,無論是他與陳宴,還是挑夫與乞丐,都是中途才被吸引過來的。
只有那個二區老師,似乎是提前知道了演出的消息,特地趕過來……他有沒有收到邀請函,陳伶就不清楚了。
“林兄,這……這真的是戲道古藏的演出嗎?”李青山拿著邀請函,不確定的問道。
陳伶轉頭注視他片刻,肯定的點點頭,
“是。”
可以想象,李青山收到這份邀請函的時候,必然是迷茫且掙扎的,但他最終還是出現在這裏,足以說明他與戲道有緣……更何況,給他送邀請函的,還是那個神祕的美少年。
陳伶已經隱約猜到了那少年的身份,如果是真的,那說明戲道古藏很看好李青山,他也確實擁有踏上戲神道的潛力。
李青山見過陳伶的手段,也猜到了他與戲道古藏必然有某種聯繫,陳伶說是戲道古藏,那一定就是了。
李青山頓時有些惶恐不安,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
“什麼也不用做。”陳伶依靠在椅背,看著被煙雨籠罩的簡陋舞臺,平靜開口,“只要……等待演出開始。”
“哦……好。”
李青山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放鬆下來,畢竟這次的遭遇對他一個普通人而言,還是太有衝擊力了,到現在他的身子都是緊繃的。
傾盆大雨隨風飄搖,在地表泛起淡淡白霧,一紅一青兩道身影坐在其中,安靜的像是兩尊雕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時鐘的指針指向下午3;00時,變化突生!
噔噔噔噔噔——
沉悶的聲響從簡陋的舞臺上傳出,纏繞在舞臺周圍的燈泡串,一條接著一條亮起。
橙黃色的燈光撕破風雨,像是一輪輪微縮的太陽懸掛在霧氣中,照亮最前排的陳伶與李青山的臉頰,原本還灰暗死寂的舞臺,突然彷彿活過來一般,置身於光明之中。
陳伶見此,眼眸微微眯起;一旁的李青山立刻調整身體,正襟危坐在座位之上。
他們知道,演出……就要開始了。
“看來這次的演出,隻邀請了我們兩個人。”陳伶掃了眼身後空蕩的座椅,輕聲開口。
“好像是的。”李青山舔了舔嘴脣,臉上是難掩的緊張。
燈光籠罩舞臺,短暫的停頓後,一聲清脆鑼響從後臺傳出!
鐺——!
舞臺上的大紅簾幕緩緩拉開。
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舞臺後響起,
“兒郎們!大營去者!”
“啊!”幾個截然不同的聲音重疊在一起,隨之應道。
“某,塞北大元帥哈鐵龍是也!只因四殿下兀朮將康王圍困於牛頭山,有書信回國催兵。老王命某押送鐵滑車,名曰浮圖,從上放下,就是千軍萬馬,也將他打爲齏粉!看前面,已離大營不遠。
兒郎們!”
“啊!”
“快快趲行者!”(注1)
“……”
一連串的對白,讓臺下的陳伶一頭霧水,伴隨著鼓樂響起,演出似乎已經開始了……
不過,演出開始前,都沒有報幕的嗎?
一旁的李青山聽到這段對白,輕咦一聲:“《挑滑車》?”
“什麼?”
“這齣戲啊。”李青山擡手指了指舞臺,
“這是個武生戲,講的是南宋初年,金兵侵犯江南。嶽飛與金兀朮會戰於牛頭山,金兀朮屢打敗仗,便調用鐵滑車阻攔嶽飛。高寵奉元帥嶽飛之命,率領衆將,大敗金兵,乘勝追殺,直逼金兀朮大營。
金兀朮無奈,急令推出鐵滑車。而高寵奮不顧身,一人連挑十一輛鐵滑車……算是相當精彩的打戲了。”
陳伶對這些並不瞭解,聽李青山解釋完之後,也就知道是有個猛人接連挑翻了十一輛鐵滑車,而且似乎注重武打……可戲道古藏爲什麼選擇這齣戲?
陳伶坐在前排,若有所思。
……
三道身影穿過【圓圈】,邁入柳鎮之中。
“柳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鶴老,我們該從何處開始搜尋?”其中一位戴著黑色頭巾的身影問道。
三人之中,鶴老的資歷最老,實力也最強,另外兩人不敢輕易發表意見,而是等待著這位的回答。
鶴老雙眸眯成縫隙,沒有回答,而是擡起手中的柺杖,向著大地輕輕一敲。
咚——!
隨著一聲悶響,柺杖表面一隻隻白鶴紋路像是活過來般,扇動著翅膀從杖中飛出,像是翻湧的白色海浪,鋪天蓋地的朝四面八方散去。
“一寸寸的找,太慢了。”鶴老緩緩開口,“白鶴將爲我們指引方向。”
他身後的兩位【浮生繪】成員,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眼眸中滿是驚訝與崇敬。
隨著白鶴在風雨中飄搖而起,覆蓋整個柳鎮的天空,鶴老雙眸閉起,像是在感知著什麼……
片刻後,他的眼眸閃過一抹微芒。
他手中的柺杖再度一敲,一隻白鶴從杖中飛出,托住他的身形緩緩升起,隨後向著某個方向振翅而去。
另外兩位【浮生繪】成員見此,不敢怠慢,立刻全速追在白鶴身後,深入柳鎮之中。
……
……
注1:選自京劇《挑滑車》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