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三人在一座滿目瘡痍的橋洞前停下身形。
“是我們的人。”戴著黑色頭巾的身影看到林溪與老陸的屍體,眼眸微微眯起。
“這裏就是【紅心6】最後出現的位置。”鶴老轉過頭,看向站在身後的另一位【浮生繪】成員,“留影,找到他。”
那人微微點頭,從背後抽出畫板架在地上,然後掏出一隻鉛筆,在廢墟上飛速描繪起來。
隨著他的落筆,一道領域向周圍擴散,那雙眼眸中清晰的倒映著周圍每一個細節,在眼瞳倒影中,世界就像是倒放的插畫,飛速的向著過去追溯!
他繪畫的動作極快,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個畫面……那是在一處狹窄的臺階上,一隻染血的手掌洞穿楓鬼的胸膛,老陸在他的對面目瞪口呆,而在畫面的正中心,一個披著大紅戲袍的年輕人微笑好似惡魔;
第二幅畫面,是林溪撐著傘站在橋洞下,兩個老陸接連穿過橋底,而漫天傘面迸發出強光,淹沒了第二個老陸;
第三幅畫面,是一襲血衣掐著林溪的脖子,林溪的胸口暈出一抹墨漬,眼眸中滿是不甘與憤怒……
看到這三張速寫畫面,鶴老的目光冰冷無比。
“真是好算計。”鶴老冷哼一聲,“不愧是將極光界域掀翻的傢夥,狡詐陰險,竟然隨意就能引動他們的自相殘殺。”
“他就算再精於算計,自身實力也是短板……只要能找到他的位置,我們滅殺他輕而易舉。”一旁戴著黑色頭巾的身影同樣冷聲說道。
“他自以爲僞裝的天衣無縫,可惜,天下間玄妙的路徑極多,總有破解之法。我的【留影】,便是他的天敵……”正在繪畫的那人淡淡開口,
“給我一分鐘,就能洞悉他所有的佈局與僞裝,他跑不了的。”
隨著他撕下新一張畫布,鉛筆再度飛速勾勒起來,正是陳伶行走在巷道中,尋找演出場地的畫面。
陳伶萬萬不會想到,這世間竟有人能用這種方法,窺破他的行蹤,如果他當時真的選擇跟李青山回去,只怕用不了幾分鐘,便會被圍剿致死……所謂的遠房親戚身份,在這條路徑前宛若玩笑。
“這幅畫,應該是他在尋找藏身之地……不過看他離去的方向,似乎沒有什麼地方能躲藏?”戴著黑色頭巾的身影疑惑開口。
“沒事,下一張,我就能鎖定他現在的位置!”【留影】路徑的青年自信開口。
他撕下畫布,正欲落筆,手掌便停頓在空中。
“怎麼了?”一旁的同伴疑惑問道。
“……奇怪。”青年不解的撓了撓頭,“我好像……追蹤不到他的影像了?”
“這怎麼可能,有【圓圈】在,他根本不可能逃出柳鎮,柳鎮內哪有地方能逃過你的回溯?”
“我也不知道啊,可……可我就是追蹤不到了,他好像已經離開了我的技能範圍。”
聽到這句話,鶴老的表情有些陰沉,他正欲開口說些什麼,那青年臉色霎時間一白,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踉蹌的摔倒在地。
“喂!你沒事吧?!”
一旁的同伴頓時大驚,立刻將他扶起。
青年呆呆的坐在廢墟上,對同伴的問話宛若未聞,而是不斷的環顧四周,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你們……你們聽到了嗎?”
“聽到什麼?”
“……戲聲。”
他的雙瞳逐漸渙散,喃喃自語,“好像……有人在唱戲?”
……
“龍爭虎鬥擺戰場,
兩下交兵紮營房。
初進中原無將擋,
任我馳騁戰鼓揚!
……”
簡陋的舞臺之上,一個身材高大,頭戴金冠,身披華甲的身影擺著架勢,穩步向前,唱腔渾厚悠遠,霸道十足。
臺下,陳伶低聲問道:
“這是誰?”
“兀朮,武花臉……也就是生旦淨末醜中的淨角。”李青山適時的替他解惑。
陳伶點點頭,按照目前出場的師門成員來看,二師姐梅花K,四師兄末角,老五醜角……這五位師兄弟,很可能正好對應生旦淨末醜五種行當,也就是說臺上現在唱戲的這個,就是三師兄?
這位兀朮在臺上獨自唱了許久,大概是說自己多厲害,闖入中原無人能擋。唱完一段之後一個身影就躬身跑上臺,跟他對話,說是有個叫牛皋的來了,然後兩人就在臺上對峙。
陳伶不懂戲曲,也不太懂歷史,這段看得他雲裏霧裏,若不是直覺告訴他這場戲可能沒這麼簡單,估計現在已經睡過去了……就跟當年他和陳宴第一次來看戲的時候一樣。
反倒是一旁的李青山,看的津津有味,就差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隨著舞臺上劇情不斷推進,一個面若冠玉的青年亮相,目若朗星,眉分八彩,鼻如懸膽,脣若塗丹;他一出場,周圍的一切彷彿都黯淡了,哪怕是即將睡著的陳伶,看到他的出場,都下意識的恢復了精神。
“這又是誰?”
“他就是高寵,一會挑滑車的那位。”李青山補充了一句,“是生角。”
生角……大師兄?
陳伶仔細打量著那人,身穿白衣銀甲,手握鏨金虎頭槍,氣勢與一旁的兀朮不相上下。
一大段的唸白之後,舞臺上的高寵突然唱道:
“……一派旗旙招招,煙塵中號角咆哮,俺卻要一戰滅兒曹!”
話音落下,他將手中的鏨金虎頭槍驟然擲出,這一刻,一股颶風突然自他掌間暴起,呼嘯著掠過場地!
頌——!!
鏨金虎頭槍脫離他的手掌,瞬間消失無蹤。
這突如其來的颶風,讓臺下陳伶與李青山的衣抉翻飛,陳伶的瞌睡也被瞬間掃空,他錯愕的看著舞臺上的高寵,眼眸中浮現出難以置信之色。
剛纔高寵的動作幅度並不大,但即便只是隨意的一揮,竟然爆發出如此驚世駭俗的力量……即便是擁有【祕瞳】的陳伶,剛纔也沒能看清他的動作。
“剛纔……發生了什麼?”一旁的李青山揉了揉眼睛,茫然問道。
“他……他手裏的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