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們一天只能轉換一個人嗎?”
謝刹挑釁一樣突然的開口,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睜眼看來。
他的語氣淡漠,清雋的面容也理智得毫無情緒,但還是叫人聽出了嘲諷的意味。
覃耀祖抬著眼眸,像是訝然像是忍笑,眼底帶著一絲縱容有趣看著他。
男管家有些不快,強忍著依舊禮貌地說:“客人這是什麽意思?”
謝刹的臉上沒有明顯的神情,烏黑的眼眸堅定:“你們的順序是怎麽安排的?為什麽剛剛那個人可以隨意想要排在前面就可以排在前面?”
覃耀祖按捺下唇角的弧度,眼底似有所無的寵溺,無辜無害地看著他:“客人的意思是想排在前面嗎?為什麽?大家之前的表現可不是這樣的。”
謝刹平靜地看著他:“之前是之前,我突然想通了,早些接受轉化,似乎得到的力量能更強大一些。比如你,似乎就比這些人看上去要高級很多。我來這裡並不是想要和普通貨色一樣的身份,更高級的角色才可以滿足我。”
謝刹突如其來的發言,讓另外兩個還在陷入掙扎的客人當場愣住,驚呆了。
原來,現在已經不是生或者死,而是更強的力量和更高級的存在,這樣進化的角度之爭了嗎?
之前還一個個躲著,避免成為下一個,因為之前那個客人主動要被轉化,想著可以拖過一晚上的兩個客人,頓時著急起來。
誰也不想低人一等,付出同等的代價卻成為不入流的仆人,如果可以更高級,更強大的力量,誰不想要呢?
但重點是,這個人說得是真的嗎?轉化順序真的和力量有關系嗎?
覃耀祖無辜地看著謝刹,還眨了眨栗色的眼睛:“你說得對……”
他的話讓男管家和其他還留在這裡的仆人都一起看過去。
那兩個客人頓時沸騰一般站起來,熱切地盯著他們。
覃耀祖微微揚著頭,雪白的頸項上喉結動了動,栗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謝刹:“……轉化順序當然很重要,在血族之中,按資排輩的傳統不比你們人類差,越是輩分高的能力越是強大。當然,被誰轉化也很重要。”
謝刹平靜地說:“一天只是轉化一個嗎?”
覃耀祖又笑了一下,眼底的忍笑像是知道他在玩什麽花樣,輕慢地挑眉,卻縱容了:“是啊,只能一個。”
謝刹烏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看著他:“這裡身份最高的人是你,如果你來轉化我,需要什麽條件?”
覃耀祖笑著抿了抿唇,栗色的眼眸溫雅一點矜傲:“正確答案是,需要鄭重的儀式,最好是第七天晚上,很多血祭祭品,但是……對你,我可以破例,任何時候,只要你覺得可以,我都可以立刻進行轉化。”
那雙栗色的眼眸縈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看不出是真切的溫情,危險的溫柔,還是輕慢敷衍的深情玩笑。
就和這個人一樣,無處不在的若即若離的疏離。
在他話語之後,另外兩個客人爭先恐後地站起來,拚命訴說著自己的價值和可以付出的代價,希望能得到古堡主人親自的轉化。
謝刹看著那雙栗色的眼眸,什麽聲音也沒有聽到,只是看著。
“第七天。”謝刹說。
覃耀祖就在原地,似有若無的微笑著,對他頜首點頭。
謝刹盯著那雙眼睛,想要從中看出一絲真切,來確定他的底線:“在那之前,我要帶走我的方士。”
“可以啊。”覃耀祖一動不動,仍舊留在原地,微微抬著下巴,臉上是淡淡的溫和,眉睫垂斂遮擋了眼眸裡的微涼,奢靡的嗓音如同耳語呢喃。
謝刹看著他,確定那個人不會突然反悔,向著走廊的方向走去。
在他回頭之前,目光一直注視著覃耀祖。
覃耀祖只是坐在那裡,耐心的樣子,像是期待著不久之後一樣,沒有任何的不穩定,會突如其來做出危險舉動的表現。
直到視線被走廊的牆壁中斷,謝刹才回過頭,快速向著那間屋子走去。
門和昨夜一樣沒有上鎖,謝刹輕輕一扭就打開了。
雪發玉顏的方士仍舊沉睡在床上,一動不動。
謝刹走過去,手指輕撫對方皎潔無暇的面容,柔軟但是沒有絲毫溫度。
當他抱起這個人的時候,那雙閉上的眼眸,纖長美麗的睫羽忽然動了動。
“星之。”謝刹的聲音不自覺放輕,叫著他為方士取的字。
那雙眼睛在謝刹的注視下,緩緩睜開了,像是從一場久遠的夢境裡醒來。
水藍色的眼眸即便是夜色之中,也看見蒙著澄澈溫柔的水色。
他看著謝刹,輕輕地說了一句話就再度陷入沉睡。
那句話是:“不要帶任何東西去那個世界,包括我。”
第70章 喜歡我吧
“不要帶任何東西去那個世界,包括我。”
在謝刹因為方士的話怔然的時候,身後門口的人重複了這句話。
謝刹回頭,覃耀祖就站在黑暗的通道門口,一手撐著門框,低著的頭輕慢地緩緩抬起,奢靡帶笑的聲音。
“嗯,怎麽樣,要聽他的嗎?”
謝刹仍舊抱起方士,垂下眼眸看著對方和古堡主人如出一轍的臉:“我要帶他走。”
當謝刹抱著方士走出去的時候,覃耀祖往旁邊讓了讓,神情無辜無趣的樣子,一點阻攔的意思也沒有。
即便如此,也還是叫人不安,不知道他究竟想怎麽樣,想做什麽。
謝刹不知道如何離開薔薇古堡,只能等時間自己過去,在古堡僻靜之地找了一個地方,等在那裡。
期間,另外兩個客人因為謝刹驟然的態度轉變和他所說的話被煽動了一樣,開始想要主動接受轉化,最好能由那位薔薇古堡的主人親自來。
但是,薔薇古堡的主人不知去向,隻留下傲慢的男管家敷衍著他們。
“客人們可以選擇誰在明天接受轉化。”
第四夜在這樣相對安全的情景下度過了,是誰也始料未及的。
天快亮的時候,謝刹注意到,古堡之內有一道明黃色的光,像是從鏡子裡照徹的陽光。
在光線席卷到之前,謝刹一直緊緊抱著懷裡的方士。
……
天亮了,謝刹睜開眼。
他的手臂還緊緊抱著摯愛的青年。
對方安睡在他身邊,皎潔的面容,漆黑的長發,紅潤的唇微微翹起,睡夢中也像是在溫柔含笑。
在謝刹一眨不眨的注視下,青年的眉睫微動,緩緩蘇醒睜開了眼睛。
謝刹微微屏息,注視著那雙眼睛的瞳色。
睡眼朦朧的青年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自然地抬手,摸了摸謝刹的頭,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像是陽光暖融的溫煦聲音帶著柔和的笑意:“早上好啊,陛下。”
謝刹一動不動,隻睜大著眼睛,看著他。
青年俊美皎潔的面容,澄澈無暇的氣息熟悉至極,環繞著他,但是在看到那雙眼睛之前,他仍舊不敢放松。
虞星之眨了眨眼,眉眼溫煦彎彎,近距離溫柔地注視著他的陛下:“好久不見,陛下不習慣一起睡了嗎?”
水藍色的眼眸像是沁人心神的琉璃之境,讓屏息的謝刹驟然安心,清雋蒼白的面容下意識露出純粹歡喜的笑容。
年輕的陛下罕見的笑容讓虞星之一頓,像是被迷惑了一樣,緩緩靠過去,玫瑰花一樣紅潤柔軟的唇落在謝刹的眉心,輕輕停頓。
“我的陛下長大了。”那個人帶著笑意的聲音溫雅輕靈,這樣說道。
謝刹張開手,將他抱住,烏黑的眼眸在笑眼底卻怔然:“歡迎回來。”
回到景王朝的謝刹清楚的知道,發生過什麽,但他一點也不想問青年是否記得。
就像謝刹知道,身邊的青年此刻的樣子,和十年前他離開自己時候一模一樣。
無論是什麽都沒有關系,只要星之在他身邊就好。
方士順從地接受著年輕的陛下的擁抱,盡管對方力氣大得讓他微微感到疼痛,也縱容一樣默默接受著。
歎息一樣微笑說:“我不是一直都在陛下身邊嗎?”
謝刹的失態令所有等待侍奉陛下早起的侍從感到意外,在他們看來,自從四天前這位方士大人歸來,陛下就一直和對方在一起,直到現在也這樣,未免過分黏膩了些。
比起對待臣子,更像是在看著……
大家不敢多想,紛紛蒼白著臉低下頭。
直到縱容他的方士也提醒他早朝時間要過了,謝刹才放開這個人,起來換衣服。
“星之等我回來。”
方士穿著潔白的常服,罩著藍色的雪紗,長長的頭髮散在身後,微微撐著下巴看他,水藍色的眼眸好脾氣的彎著:“好啊,等陛下回來一起用膳。”
那雙盈著陽光和暖意的眼眸,清澈溫雅,含著淺淺的笑容,一直目送謝刹離開他的視線。
……
謝刹的好心情卻沒有維持多久。
“昨夜又發生了大案?”
朝堂上,群臣臉色慘淡,眼底藏著惶惑。
大理寺卿面無人色,嘴唇乾得起皮,像是很久都沒有喝一口水:“這次,受害者是皇室宗親。”
因為景王朝的皇帝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十歲的,很多皇帝甚至來不及留下子嗣,所以宗親的地位都很高,適齡的鳳子龍孫都是以未來儲君的待遇在培養,好在皇帝陛下近乎詛咒一樣英年早逝後,能立刻挑選出一個合格的君主繼位。
但這一次,死去的是上一任陛下留下的一脈,被封作玥親王的先皇子,還有先皇后。
整個玥王府滿門被滅,說是屍山血海,也不為怪。
“所有人都是被劍殺死的,只有親王殿下和之前的死者一樣,被割斷撕開脖頸,凶手很可能對皇室的血液有著執著的偏好,以此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