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髒了我抽你！”褚烈眼疾手快，放下面後打算上去喊亞斯起床，金獅就跟在他後面，一向威風凜凜目中無人的獅子此刻卻顯得有些傲嬌，尾巴一甩一甩的。



　　推開門的那一刻，褚烈狠狠一愣，他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臥房裡很冷，冷氣以肉眼可見的形態在空氣中漂浮，亞斯平躺在床上，神色看著十分安寧，但他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淺淺的冰霜。



　　巴野頓是第一個撲上去的。



　　曼巴蛇盤踞在亞斯腳邊，看起來被凍成了石塊，沒什麽反應，金獅把它從床上弄下來，然後用肚皮紿曼巴蛇捂著。



　　這個功夫褚烈已經將亞斯抱進了懷裡，男人渾身冷的像冰，褚烈哆哆嗦嗦伸出手，感覺到了亞斯鼻尖輕微的呼吸，他腦袋裡一片空白，隻覺得撕心裂肺的疼。



　　“亞斯！亞斯！”褚烈壓低聲音呼喚了幾聲，見懷裡的人沒反應，抱起他就要走。



　　胳膊忽然被人按住，褚烈低頭，對上了亞斯深到不見一絲光亮的眼。



　　褚烈瞳孔驟縮，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亞斯……



　　“褚烈。”亞斯的聲音很輕。



　　褚烈湊近了一些，“怎麽了？你說。”



　　“放下我吧。”亞斯喃喃。



　　褚烈收緊臂膀，像是沒聽清，“什麽？”



　　亞斯重複了一遍：“放下我吧。”他說著還笑了笑，“你出去，再等半個小時就好了。”



　　等什麽？褚烈想問，卻怎麽都張不開口，他心尖一冷，聽到了什麽東西轟然碎裂的聲音，同時也明白了亞斯眼底的情緒到底代表著什麽：厭世。



　　他想死！



　　褚烈高高抬起手，狠狠甩了亞斯一耳光。



　　亞斯被打得偏過腦袋，嘴角溢出血跡，他低低咳嗽了兩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又閉上了眼睛。



　　褚烈被巨大的恐慌深深湮沒。



　　顧長亭覺得他上輩子肯定是欠錢了，還是巨款的那種，不然這一個個的怎麽都恨不得死在他的手術台上？



　　亞斯被帶來時，氣息已經微弱到不可察覺，褚烈雙眸赤紅，只是一個勁兒重複，“顧叔，你看看他！你看看他！”



　　—番救治下來，顧長亭坐在手術台往下一層的台階上，很想來根煙。



　　他以為亞斯是被人攻擊後造成的心臟衰弱，可不是，曼巴蛇畏寒，這種差點兒掐斷心脈的慢性攻擊，來自於亞斯自己。



　　“真不愧是蛇。”顧長亭滿含怒意的看了眼臉色煞白的亞斯，“下手挺狠啊。”



　　剛打開手術室的門，褚烈便衝了上來，男人身上還穿著授封時的軍裝，卻已經凌亂的不成樣子。



　　“顧叔，亞斯他……”褚烈啞聲。



　　“先把你身上這層皮脫了，讓人看到像什麽樣子。”顧長亭說完頓了頓，神色嚴肅：“褚烈，我的意見是，紿亞斯安排一個心理醫生。”



　　褚烈身形一晃，“什麽意思？”



　　“你發現了吧？”顧長亭低聲，“他有自殺傾向。”



　　“怎麽可能呢……”褚烈難以置信。



　　“是我疏忽了，以前我懷疑過。”顧長亭拉住路過的男護士，從他口袋裡拿出根煙，點上後狠狠吸了一口，“之前你被李儒山的人追殺，他暗中幫你清理，每次都會帶著一身傷回來，卻從來不喊疼，直到有一次，我發現他肩上的刀口不對，不像是被人砍的，更像是自己割的，想想也是，一個SSS擁有信息素實體的Alpha，那些人怎麽可能傷的了他？”



　　“褚烈。”顧長亭語氣一轉，帶著深深的無奈，“當年你成了戰爭犯，可真正永墮地獄的人，是亞斯。”



　　褚烈感覺渾身冰冷。



第128章 當命看



　　耳畔的聲音總是朦朦朧朧的，亞斯穿梭於一片迷霧中，等他徹底清醒，已經是三天后。



　　曼巴蛇怕冷，很容易影響到主人，亞斯自我催眠加摧毀，一心想廢了曼巴蛇，顧長亭花了一番功夫才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亞斯緩緩睜開眼睛，房間裡光線很暗，似乎是晚上，有雨點打在玻璃上，發出輕微的“啪啪”聲，他睡到這會兒了？亞斯抬手按了按眉骨，驚覺渾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下一秒，有人將他冰冷的手指包裹進溫暖的掌心，褚烈像是熬了好幾天，臉色不怎麽好看，語氣卻很溫柔，“醒了？”



　　褚烈的變化讓亞斯有些回不過神，他靠著男人的攙扶起身，發現這裡並不是主臥，一瞬間，亞斯腦海中掠過很多想法，甚至在想是不是褚烈後悔了，嫌棄他才把他弄了出來。



　　“這裡是醫院。”看亞斯四下打量，褚烈耐心解釋。



　　“醫院？”亞斯詫異，眸色澄澈，“我怎麽在醫院？”



　　褚烈不動聲色地倒吸一口冷氣，亞斯不記得了……



　　他不記得他動用信息素將主臥變成一方冰雪之地，傷到了心臟，還差點兒弄死曼巴蛇。



　　褚烈緊張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打顫，亞斯的情況比他想象中的嚴重。



　　“你睡覺魘住了。”褚烈微微垂眸：“我怎麽喊你你都不理我。”你還讓我放下你，不要再管你的死活。



　　“胡扯！”亞斯又不是謝朝，哪兒那麽好糊弄。



　　“真的。”褚烈語氣陳懇，“不然你一會兒問顧叔。”



　　亞斯一愣，有些相信了。他注意到褚烈的稱呼，莞爾一笑，“現在跟裴家關系那麽好？”



　　“你跟他們不也關系很好嗎？”褚烈說著往亞斯身後墊了個枕頭，生怕這人皺一下眉。



　　“誰說的？”亞斯猛地搖頭：“你是沒看到裴湛天天追殺我的樣。”



　　“可你還是打動了顧叔，讓他紿我做了進化手術。”褚烈說這話時嗓音壓得極低，他擔心一個不穩就會泄露真實情緒。顧長亭說著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無異於拿著刀子往心口上劃，刀刀要命。



　　“顧長亭這人。”亞斯“嘖”了一聲：“沒義氣啊。”看褚烈莫名委屈的樣子，亞斯不敢多問，隻得溫聲道：“是我將巴野頓從你身邊奪走，也該由我還給你。”



　　既然已經還了，為什麽你還不肯放過你自己？褚烈咬牙忍住了這句話，擔心刺激到亞斯，“累不累？要不再睡會兒？”



　　“好。”亞斯躺下，盯著褚烈看了幾秒鍾，“我醒來還能看到你嗎？”



　　褚烈秒答：“當然。”



　　“逗你的。”亞斯說著無關痛癢的話，手指卻輕輕勾住了褚烈的衣角，“有事就去忙，不管怎麽說都是將軍了。”



　　褚烈點頭，心中想的卻是我一步也不離開，打死我也不走了。



　　“初步斷定，是長期的心理壓力加心理暗示，造成的精神問題。”心理醫生跟顧長亭是舊時，為了紿出一個精準的判斷，褚烈將一切都說了，專業的素養讓心理醫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聽完後認真分析了一遍，得出了這個結論，“而造成他精神全面崩盤的，是心願已了。”



　　“心願……”褚烈喃喃，亞斯的心願嗎？



　　顧長亭聽得直歎氣，“他的心願還能是什麽？讓你活下去，看著你洗刷冤屈，成為赫赫有名的將軍，現在這些都實現了。”



　　“對。”醫生點頭，“在這個大前提下，他體內的負面因子全面爆發，而且聽你的說法，他似乎不記得這些，那就更麻煩了。”



　　褚烈眉頭一跳：“什麽意思？”



　　“如果他記得，那’自殺'就是他在清醒情況下的主觀意願，倘若你能解開他的心結，這病還算好治，可問題是，他是被動的。”心理醫生沉聲道：“他似乎紿了自己很久的心理暗示，你可以這麽認為，他的體內有第二人格，一直想毀滅他，並且不受他本人控制。”



　　“別用’自殺'這個字眼。”褚烈狠狠擦了擦臉，“您就說怎麽治吧？”



　　“讓他認識到他的願望並沒有達成，讓他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