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卡德冷硬地回答:“喬治·羅博就是凶手。”
“我知道他是凶手。”奧爾加陰森地盯著他,聲音被扭曲成了從牙齒之間溢出的一聲氣音,“但是我很肯定最後一案確實是模仿犯作案——而我們本來應該是抓不到他的。”
他們兩個中間陷入了一陣難堪的沉默,阿爾巴利諾徒勞地打算打破這種沉默:他在這個不恰當的時機選擇咳了兩聲。
——屋裡三個人齊齊盯著他。
“呃,當我不在好嗎?”阿爾巴利諾舉起手,弱弱地問。
“你進來吧。”哈代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揮了一下手,“阿爾,這是行為分析部的特別探員拉瓦薩·麥卡德;麥卡德探員,這是維斯特蘭市法醫局的首席法醫官阿爾巴利諾·巴克斯醫生。”
“您好。”麥卡德冷著臉說道,他們兩個握了一下手,阿爾巴利諾感覺到對方的手堅硬、覆蓋著粗糙的繭子。顯然,這位特別探員除了坐辦公室給連環殺人犯做特寫之外,可能還給自己安排了不少健身項目。
他們的雙手一觸即分。
“久仰大名。”阿爾巴利諾毫不真誠地說道,他就在之前的某個FBI講座上遠遠地見過麥卡德一面,要是哈代不開口介紹,阿爾巴利諾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我聽說過你的名字。”麥卡德沉思地回答,“你就是前一段時間新聞上那個……沒有殺自己的前女友的法醫,對吧?”
“我的能力比‘沒有殺自己的前女友’要強大多了,麥卡德探員。”阿爾巴利諾愉快地回答,輕佻地衝他拋了個媚眼。
“麥卡德探員是我們申請來協助調查殺手強尼一案的,”哈代乾巴巴地說道,顯然為了讓對話順利進行大費心力,“我昨天那個猜測沒有錯,阿爾,法醫在那名死者身上發現了長久監禁留下的約束傷和性侵痕跡,現在高度懷疑凶手就是‘殺手強尼’。”
所以事情顯然就是這樣:殺手強尼的案子是個跨州的連環殺人案,在制度規定下現在由聯邦探員接管,但是當然也會跟當地的警員合作。而顯然,FBI派來的人裡有一個奧爾加很討厭的家夥。
“所以我也很想問,”麥卡德對阿爾巴利諾說,“據我所知,距離你的那個案子還沒過多久,這個時候你應該在休假吧?為什麽你現在在……?”
“法醫主管聯系了我,問我想不想要加入這個案子。我有的時候會參加連環殺人案的現場勘查,顯然法醫主管認為選擇我作為這個負責這個案子的法醫比較妥當。”阿爾巴利諾微笑著回答,“所以我回答他說:是的,我想,我一向對連環殺手很感興趣。”
麥卡德沉默了一下,然後問道:“你所說的‘連環殺人案的現場勘查’是指禮拜日園丁和維斯特蘭鋼琴師的案子嗎?”
阿爾巴利諾回答是的,然後不出預料地看見對方微微地皺起眉頭來。
“我來給你們翻譯一下,”奧爾加刻薄地插嘴,“園丁和鋼琴師的案子都不是跨州案件,所以在WLPD不求援的情況下FBI不能插手;我們的麥卡德探員心裡肯定為此大發牢騷呢,他等不及扮演正義使者把那些殺人犯捉拿歸案了。”
“莫洛澤。”麥卡德警告地說道,“你作為WLPD的顧問,確實還沒有抓到他們,這也是事實。”
奧爾加凝視著他,然後簡單地回答:“我絕對比你先知道他們是誰的。”
“好了,好了,”哈代打斷道,這可憐的警官看上去和帶著一群小學生參觀博物館的老師一樣無奈,“麥卡德探員,跟我來吧,我會給你的和的團隊看一些資料。阿爾,”他甩給阿爾巴利諾一個銳利的眼刀,“你幫我處理這個。”
他沒說“這個”是哪個,反正急急忙忙地帶著麥卡德離開了。阿爾巴利諾聽著他們的腳步聲一路消失在走廊盡頭,然後才轉頭問道:“喬治·羅博是什麽?”
“就像你聽見的一樣,是一個無動機連環殺人犯。”奧爾加悶悶不樂地回答。
“奧爾加。”阿爾巴利諾重重地歎了口氣,說。
“好的。那是之前BAU處理過的一個案子,我們兩個就是從那個時候產生了一些……嗯,分歧。不是說我們在側寫上的意見不同,那個側寫沒問題,只是——”奧爾加搖搖頭,打住了話頭,“發生了一些事,阿爾,一些工作上不愉快的往事。”
“你因為那件事辭職?”阿爾巴利諾問。
“不全是,還因為他對我的處事方式有意見,以及我們在出版書籍的問題上發生了些爭執。”奧爾加聳聳肩膀,“麥卡德的專業水平絕對沒問題,但是我們也確實合不來。”
“他看上去真的挺熱情洋溢的,你說的真的嗎?他想抓住維斯特蘭鋼琴師和禮拜日園丁?”阿爾巴利諾若有所思地問道。
“他想抓住世界上所有殺人犯,這毫無疑問。我猜,如果你告訴他有人未來會犯罪的話,他甚至願意把那個人為了自己尚未犯下的罪名抓起來——他就好像牧羊人保護小羊羔、天鵝媽媽保護小天鵝那樣保護著他眼裡的‘善良的人’。”奧爾加哼了一聲,“而我猜,他對我的意見主要來自於懷疑我就要離開他的‘善良的人’隊伍了——但,聽我說,阿爾巴利諾。”
阿爾巴利諾從喉嚨裡輕輕地嗯了一聲,注視著她。
“你會看到的,過度的正義和過度的邪惡一樣危險。”奧爾加用警告的語氣說道。
“非常發人深省的箴言。”阿爾巴利諾慢吞吞地回答,聲音裡還是帶點笑意。
奧爾加搖了搖頭,顯然不願意再進行那個話題了,她一筆帶過道:“再談論那些事沒有意義,你把屍檢報告給我看看吧好嗎?你帶來了,是不是?”
“帶來了。”阿爾巴利諾最後還是向她無奈地笑了起來,把手裡一直拿著的那個馬尼拉文件夾遞給了奧爾加。
奧爾加的怒氣似乎被撫平了一些,她拿著文件夾在離自己最近的座位上坐了下來,開始翻看屍檢報告。
這個受害人的屍檢不是阿爾巴利諾做的,因為那個時候他們還以為案子是個普通的凶殺案,而他正在家裡休帶薪假、繼續看鯊魚周紀錄片回放、給他和赫斯塔爾做晚飯,等等等等。
阿爾巴利諾也是今天早晨被法醫主管叫到法醫局去之後才看見這份屍檢報告的,但是他在來警察局的路上已經翻閱過一遍,現在已經成竹在胸。
“和之前發生在其他州的案子很相似,”阿爾巴利諾說道,伸手點了點報告中的幾張圖片,那裡面特寫的是死者的手腕和腳踝上的損傷,“殺手強尼在綁架了受害人之後把他們監禁起來,他們都曾經被綁住四肢了很長時間——從損傷程度來說,或許綁在他們四肢的繩子從未被松開。”
“受害人一直被背綁著的話,自然在被性侵時也無非抓傷凶手。”奧爾加評論道。
“是的,CSI也沒有在死者的指甲裡提取到可以用來檢測的檢材。”阿爾巴利諾指出,“另外,死者雖然確實有被性侵的痕跡,但我們也沒找到精液。”
“戴安全套了?出於他的反偵察能力?”奧爾加猜測道,然後她自己搖了搖頭,“不,戴套有可能降低凶手在施行性侵中所感受到的親密感。也有可能是逆行射精或者……不射精症,或許吧。實際上很多這種類型的性犯罪者都有性功能方面的障礙,這超乎我們的想象。”
這個時候阿爾巴利諾又想起了湯米關於“維斯特蘭鋼琴師有勃起障礙”的那個猜測,他感覺到有點好笑。
“之前的受害者有失蹤一個月左右才被殺死,但是我看他們也沒有變得過於消瘦。”奧爾加繼續說,又往後翻了一頁,“凶手喂食了他們?”
“看來是的,根據這個受害者胃裡食物消化的程度,他大概是在末次進餐之後三個小時被殺的。”阿爾巴利諾說道,“你猜我們發現了什麽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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