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所以能順利地從老亨特推測的那兩個地址裡順利找到正確的地址,也得益於那個後院:後院裡和米達倫描述的一樣有一棵山毛櫸樹,而老亨特推測的另外一個地點,那個廢棄的廠房附近可沒有類似的植物。
“按米達倫對他被囚禁的地方的窗戶和那棵樹的描述,他應該是被關在一樓的後方,在建築物還是孤兒院的時候,那裡就是一系列的孤兒宿舍。”阿爾巴利諾的手指掃過建築物的平面圖,慢慢地說道,“從井蓋出去到建築物的後門據之前的觀察沒有人看守,按說後門裡面會有一個人,我想用電擊槍就可以出其不意地放倒。”
赫斯塔爾點點頭:“按照之前的觀察,這棟建築物裡最多有五個人在看守,這倒是也符合斯特萊德多疑的個性。我相信只要他們五個不是一起上的話,對你來說不成問題。”
“他們不可能一起上的,他們要守住建築物的不同方位,以免有好奇的露營者靠近。”阿爾巴利諾哈了一聲,“要是我的運氣足夠好,我只需要分別撂倒兩三個人,等我把其中一個孩子帶走了,剩下的人都不會發現我曾經來過。”
赫斯塔爾頗為不讚同地搖搖頭,這次他沒有再看後視鏡,而是直接嚴肅地轉向了阿爾巴利諾。
“這次你的任務比我要繁重許多,”他皺著眉頭說道,那語氣和神情就仿佛真正在乎——阿爾巴利諾意識到自己最好現在不要思考其中的深意——“不要輕敵,園丁。”
“那是當然,”阿爾巴利諾故作輕松地說道,“而你直接帶著斯特萊德離開,去做鋼琴師應該做的事情,不要分心我這邊的事。我到時候會帶著那孩子在之前約定的地方匯合,如果一切順利,後天這個時候咱們就已經在墨西哥了。”
赫斯塔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怎麽看都透著些憂慮。
“希望如此。”他說。
——而這正是問題所在,無論如何赫斯塔爾都不會知道,在他離開阿爾巴利諾去對付斯特萊德的之後,阿爾巴利諾根本不打算進入那棟危險的建築物:因為維斯特蘭鋼琴師注定不應該得到那份紅杉莊園的會員名單,那麽阿爾巴利諾也根本沒有為此營救一個孩子的必要。
阿爾巴利諾需要的只是一個謊言,跟赫斯塔爾可以一輩子安全地生活在境外、不必再冒著回維斯特蘭的誘人前景相比,他所付出的代價十分值得。
老亨特又一次窩在了他那輛車裡,努力地通過擋風玻璃窺探著不遠處的建築物——那是一座很有年頭的龐大三層建築,二十世紀末之前曾經作為教會福利院而使用,後來隨著附近教區的衰落而被逐漸廢棄。
車子停在一排灰撲撲的汽車之間,另外的汽車應該都屬於去附近河畔露營的人。這段時間天氣還是太過寒冷,露營者較少,但是最近幾天天氣晴朗、空氣較秋冬比起來相當不錯,附近不少人都是趕到大氣能見度高的郊外拍攝星空的天文愛好者和攝影師。這些人會在郊外露宿整夜,亨特把車子停在他們中間也不算突兀。
雖然好多天之前他就已經把紅杉莊園相關的信息交給了布爾警官,但是他在警局的那個朋友不負責這種嚴重的刑事案件,實在是沒法幫亨特打聽布爾警官那邊的調查進度了:布爾警官到底有沒有把資料交給FBI和巴特·哈代?他們又對這些資料相信多少?他們走在正確的調查之路上嗎?對於這些,亨特全然不知。
雖然接下來的部分看上去完全是聽天由命,但是如果阿爾巴利諾·巴克斯推測得沒錯,紅杉莊園那幫人渣可監禁了好多孩子啊!亨特在家裡翻來覆去想了兩天,實在是寢食難安,再加上現在他的帳戶裡還有剩余,他乾脆就先把賞金獵人的工作拋到一邊,繼續調查紅杉莊園的案子。
他花了好幾天確認了那些孩子到底是被關在福利院還是被關在廢舊工廠,最後得出結論還是福利院可能性大一些,這棟建築物裡的人每天都會采購對他們來說有點多得過頭的廉價食品,顯然是要給孩子們準備食物。
亨特之前甚至都想過去找廉價食品的供應商,看看能不能往裡面加安眠藥了,但是他實在擔心看守根本不吃那些食物,反而會弄巧成拙,最終什麽都沒敢做。
他現在就陷入了這種尷尬的境地: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危害那些孩子的安全,但是總感覺一離開這裡就會出現什麽超出他掌控的大事,所以只能日複一日蹲守在這裡,嚴格計算每天睡覺的時間和頻率,只在必要的時候去最近一個加油站商店補充補給品。
到現在他甚至都快產生了幻覺:他覺得如果警察再不來,自己可能就要死在這裡了。
此時此刻,老亨特還是瞪著一雙充血乾澀的眼睛,看著黑夜裡的那棟建築物,就好像看著蟄伏在荒野裡的一個巨大怪物。
今天可能依然會是一無所獲的一天。
“我們快要到了。”雙手握著方向盤的羅文說道。
斯特萊德注視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草木,已經隱隱約約能看見那棟建築物漆黑的輪廓,他點點頭:“好。今天只需要再檢查一下那些孩子的狀態,然後多叮囑負責的看守幾句。我希望他們最快明天早晨就能離開,在這之前千萬不能出任何亂子。”
“我們真的要這樣做嗎?”羅文問,他看上去精神不振,本來就乾癟的面頰看上去更加灰敗了,“搬家可是個大工程——”
“FBI的人已經盯上我們了!”斯特萊德猛然提高聲音,嚇得羅文一抖,“都怪你賄賂的那個蠢貨根本沒法打聽到他們的調查進展,不管他們還有沒有查到我們頭上,現在勢必得搬走了。要是他們把那起跨州失蹤案跟之前被拋屍的那些小孩聯系起來……”
他頓住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總之,”過了片刻,斯特萊德再一次開口,“現在最好的打算就是立刻離開維斯特蘭。”
麥卡德駕駛著汽車跟在那一輛輛屬於SWAT的黑色吉普後面,飛快地行駛過城郊的公路。之前在紅杉莊園那邊的監視者發現斯特萊德離開莊園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落後對方一步了,得加快速度才能確保把對方逮個人贓並獲。
在這個時刻,他卻有點走神了。這個時候他在想:如果巴克斯醫生那邊沒有在忙那一系列有關黑幫的案子就好了。
如果他不是那麽忙的話,他很可能也會跟進那起河道拋屍案,然後就會得到布爾警官帶來的信息。如果他知道整個案件是一群戀童癖變態所為的話,他會怎麽做呢?
他會把相關的消息透露給赫斯塔爾·阿瑪萊特嗎?
維斯特蘭鋼琴師會盯上斯特萊德這樣的案件主謀嗎?
從鋼琴師之間的案子可以看出,他對強奸犯一直不是特別友好……如果法醫局現在不是忙於那一系列黑幫案件就好了,說不定他們能等到維斯特蘭鋼琴師在做一起案子。那樣,這一次他們肯定能抓住鋼琴師的馬腳。
麥卡德用手指敲打著方向盤,陷入了沉思。
……能不能讓斯特萊德到時候被律師保釋出去呢?或者因為證據不足而被釋放?如果這件事傳進赫斯塔爾的耳中,或許鋼琴師會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殺死這樣的罪犯的欲望吧。
那是可行的嗎?又或者像是當年的羅博案,從現在的角度來看,案發現場那根頭髮放得似乎是刻意了些……不,或許如果這次趕在CSI之前就破壞一些關鍵物證也不會有人發覺,反正SWAT那些特警也肯定會跟建築物裡看守孩子們的人產生衝突,誰知道他們到時候會毀掉多少東西;或許等到CSI和哈代警官他們趕到,發現已經滿屋都是槍眼了也說不定。
況且最重要的是:這次不會再有奧爾加·莫洛澤了……或許未來都不會再有莫洛澤了。
麥卡德伸出手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努力把腦海裡的繁多念頭拋之腦後。
現在,他還得著重於當下。
赫斯塔爾直起身來。
他看見一道明亮的燈光照亮了稀稀拉拉的樹林之間的那條道路,像是一顆會在地面上移動的星星一般向著那棟蟄伏在黑暗裡的建築物的方向靠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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