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道君笑道:“這就是師尊的高明之處。他早就知道灼日會將寶物據為己有,前期紅鯉可助人修行一日千裡,代價是仙運稀薄。”
杜聖蘭曾和顧崖木探討過仙運和氣運的區別,如今聽來二者不可兼得。
“倘若不是過分依賴氣運,如何會在修行分身法時出現意外。”飛雪道君道:“師尊是拿他的氣運當做池塘給你養魚,能不能撈回來就看你的本事。”
杜聖蘭忍不住問:“灼日道君就沒懷疑過?”
飛雪道君冷笑:“師尊以遠遊探索世界為由交托寶物,他那時也才上界不久,到現在都以為師尊出了意外回不來,撿了大便宜。”
話鋒一轉,他說道:“紅鯉另有他用,灼日用錯了方法,才會落到今日地步。他太貪了,不然只動用原本師尊給得保管費,也不至於走了岔路。”
語畢,飛雪道君拿出一根魚竿,一本秘籍:“今日來找寶物,灼日必然帶著紅鯉。稍後以氣運為餌,有機會把魚釣回來。”
時間緊迫,獸車已經停在十萬大山外,飛雪沒功夫一一教他,氣運化餌的方法就在秘籍中,說了句隨機應變,飛雪道君便叫上牧童,帶著傀儡一並離開,並未留給杜聖蘭任何傀儡。
在渡劫時給予的幫助有多慷慨,日常羅刹門就有多苛刻,完全是放養。
魚竿觸感冰涼,表面上印有繁雜的花紋,毫無疑問是一件至寶,杜聖蘭明白飛雪道君帶自己來的原因,讓他在混亂中找準機會釣魚。其中的風險自不用言說,有關天道碎片,稍後必會爆發一場殘酷的爭奪。
……
十萬大山生存的妖獸不少,杜聖蘭和顧崖木尚算小心地走在其間。顧崖木停步看向前處,一名死去修士的屍體倒在路邊,死相淒慘,被開膛破肚,像是經過了嚴刑拷問。
杜聖蘭查看了一下傷口,和老黃牛類似,創口邊緣皮膚焦黑,存在灼傷的痕跡。
“看來灼日道君也來過這裡。”
不但提前一步來了,對方還抓了個倒霉的修士進行拷問。
再次望向十萬大山時,杜聖蘭的目光有了些變化。氣運用在找寶物上很好使,兩方作出一樣的判斷,手鼓大概率被傳送到了這裡。
顧崖木提醒他:“專心釣魚。”
天道碎片涉及的因果太大,一般人根本接不下。
杜聖蘭點頭,他親眼見識過手鼓的厲害,相當有自知之明,不會妄想去掌握。
“這次我們一定要低調。”像是為了強調這一點,說話的時候,他自顧自輕點了兩下頭。
山間妖獸活動得十分頻繁,接下來的路程中,杜聖蘭足夠謹慎還是撞上了幾隻。顧崖木稍稍釋放了一點真龍的氣息,先前還虎視眈眈的妖獸立刻跑得沒影。
伸手在空中虛握了一下,顧崖木道:“有能量波動的痕跡。”
杜聖蘭作出最壞的推測:“灼日道君快了一步,又有紅鯉指引,說不定已經找到了手鼓。”
冥都是最後一道防線。回到上界必須通過界壁,然而仙人手段萬千,每日都有往返界壁的,僅靠冥都的力量無法阻攔。
思前想後,只能寄希望於對方還沒離開十萬大山。
轟隆!
一聲巨響突然從天空傳來,打斷二人說話,銀白色的光芒在眼前一閃而過,掠過大樹的時候,幾隻鳥驚得飛了出去。
杜聖蘭仰頭看天,電流脫離自然規律前往一處,分明是有人渡劫的征兆。
顧崖木問:“去看看?”
杜聖蘭一臉深沉:“往熱鬧的地方竄,不太符合我低調的作風。”
話音未落,山間傳來一聲獅子吼,飛雪道君清朗的嗓音回蕩在天地間,幾乎蓋住了雷電醞釀初期的轟鳴。
“小師弟,上天劈人——”
杜聖蘭:“來了!”
飛雪道君親自發聲,他也不耽擱,立刻化雷隨天地間的牽引之力遊往中心密集的地方。途中杜聖蘭扒拉一下旁邊的閃電,覺得強度很一般,又捏了捏前面的那道雷,確定渡劫人的實力普通。
遠遠地他看見了正在對峙的兩方人。
飛雪道君和傀儡處一邊,對面則是灼日道君和幾位梵門弟子,中心區域正在渡劫的……杜聖蘭眯了眯眼,確定沒看錯。
何不鳴?
灼日道君著一身紅袍,沒了面對梵海尊者的那種卑躬屈膝,他神情冷凝道:“飛雪,論實力我遠不如你,但你羅刹門可沒幾個人能下界。我已將此處一切匯報給梵海,稍後自有人來接應。”
飛雪道君手握折扇,笑意不達眼底:“小師弟,來了嗎?”
天上傳來一道模糊不清的聲音:“我在。”
“速戰速決,劈死這個用來拖延時間的工具,手鼓也在他身上。”
杜聖蘭大約理清了事情發展,兩大道君對上,下界彼此能動用的實力有限。灼日道君為了萬無一失,將手鼓交給何不鳴,用渡劫來拖延時間等待支援。仙君再厲害,也不能攻擊渡劫者。
他唯一想不通的是,何不鳴是如何卷入這場風波中?
“是不是好奇我為何會在這裡?”
何不鳴注視著蒼穹,冷笑道:“我在秘境中得到了傳承,對方收我為梵門弟子。”
聽他的意思,梵海尊者早就在為今日做準備,提前準備一個隨時可以渡劫的修士,關鍵時候用來拖延時間。
何不鳴緩緩扯開笑容:“杜聖蘭,寶物可不止你有。”
從領口處可以窺見他裡面的軟甲,頭上的發冠也顯露出一種威嚴的氣息,一看便知是寶物。何不鳴沒有背著他那把常用的古琴,手上拿著一把傘,顯然也是防禦類法器。
這些寶物琴宗是拿不出來的,杜聖蘭徹底領略到了梵海的城府之深,私下布置了這麽多暗手。
下方灼日道君大笑:“小子,只要你盡可能扛住,日後還有得是好處。”
何不鳴正在渡得是化神期的天劫。他天賦有限,天劫威力也很普通,可供杜聖蘭發展的空間不大。
身後湧現出無形的推力,預示著第一道雷劫已經醞釀完畢,該他上場劈了。
杜聖蘭沒有藏拙,俯衝直下的刹那,直接拎起錘頭砸了上去。天道規則下,第一重天劫發揮出的實力有限,錘子大部分的力道又被傘面卸掉,何不鳴站在傘下,毫發無損。
灼日道君臉上的得意更甚,他現在隻用輕松待在一邊,等著援兵來就好。
虛空中,杜聖蘭望著何不鳴滿身的法寶,暗道有些麻煩了。
第二道天雷他嘗試施加合歡心法的力量,何不鳴受到影響身子微微一顫,軟甲如爬山虎自動延伸護持住頭顱,最後他硬生生靠著法寶堅持了下來。
好不容易等那陣酥麻又疼痛的電流過去,何不鳴露出快意的獰笑,緩緩吐出三個字:“無用功。”
他對杜聖蘭的愧意,早在被劈廢時便煙消雲散。
杜聖蘭冷靜地琢磨起其他法子。手鼓在何不鳴身上,如果能有辦法偷過來就再好不過。可這件事的難度不比前一件少,誰知道手鼓藏在哪裡,假如收在儲物戒,如此多的防禦法器下,自己根本接觸不到。
眼看事情按照預想中的順利發展,灼日道君放松下來,視線落在了老黃牛身上,似乎詫異它還活著。不過很快,他嘲諷地對牧童說:“先前你乖乖交出手鼓,還能白得上一筆好處,何必呢?”
“蠢貨,”牧童嘴角動了動,露出一個滲人的微笑,“你殺了黃牛,它快要被吵醒了。”
不等灼日道君仔細琢磨這句話的意思,一股氣流反衝向何不鳴體內,原本小小一枚的儲物戒,突然爆發出奪目的光亮,它在不停地膨脹,就像極限拉扯的橡皮筋。周圍空間小幅度扭曲,強烈的危機感傳來,何不鳴的身體比理智先行一步,扔掉了儲物戒。
他做了一個無比明智的決定,幾乎就在一瞬間,儲物戒在半空中爆炸,無數物品紛紛揚揚砸落,唯有一道光亮,猛地朝天上的閃電竄去。
牧童見狀也有一絲詫異,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麽,低吼道:“快閃開!你掌握不了天道碎片,它想為你重塑道體,送你去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