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崖木:“真跡如今收藏在天機樓中,想要看到,需另花一筆費用。”
天機樓算盤打得極響,雖是免費贈送,但為了確定真假,不乏有願意花大價錢一觀的。
李泰源的畫可不止是一幅畫,其中也有他的道,能助人磨練心智。傳言他有一副真正厲害的畫卷,甚至能容納下秘境。
杜聖蘭看著卷軸拓本,詫異道:“天機道人手中竟有真跡。”
在此之前,天機樓為了打探一點消息,情報攤子接連隕落在冥都,說明對黃金時代的內幕他們是真的不知情。
“還有個更有趣的現象。”
顧崖木放下茶錢,帶著他往人多排隊的地方刻意繞了一圈,期間杜聖蘭竟聽見不少讚美杜青光的話語,說他是等了許久,一直到冥都這條通道對準上界時,才破開界壁。
杜聖蘭怒極反笑:“冥都封都許久,之前縱使杜青光想做什麽,只怕也沒機會。”
嘲諷的話音才落下,就又聽人道:“不止如此,杜家主還痛斥梵海尊者是個蠢貨。”
幸虧已經離開茶鋪,不然這時候杜聖蘭或許會被茶水嗆住,這應該才是顧崖木提到的有趣部分。
“黃金時代的真相暴露,杜家難免落人口舌,他們原本放出來的風聲是一切都在杜青光計劃內,”顧崖木停步說道,“斬月山從中推了一把,我又讓仁義堂的情報網潤色了一下。”
杜家想要名聲,顧崖木很是‘成全’了他們。如此一來,杜青光徹底被推到了梵門的對立面。
僅僅過去半個上午,只有天機樓總部所在的城池議論者較多,但修真界沒有不透風的牆,距離徹底爆發也就是一兩日的功夫。
做事要麽不做,要麽做絕,天機樓的作風便是如此。今早梵門弟子又激活了梵海尊者留下的兩個秘境,並提出了修建神像一事,獲得不少支持。
天機樓偏偏選在同天公布真相。
杜聖蘭:“聽說上個月,醫谷附近已經有人為梵海尊者建廟,只怕要連夜拆除了。”
想要討好梵海尊者,試圖得到庇護很正常。可一旦得知對方不會有任何同源之義,這份討好自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下界修士在這方面一向現實。
折返時,杜聖蘭特意聯系了裴螢,表示等拆廟的時候務必通知一下,屆時自己會雇人敲鑼打鼓地過去慶祝。
……
霧氣遮擋,冥都的天很少真正亮過。
牧童正在琢磨一道陣法如何修複,界壁內有仙人走出。對方板著一張臉,神情有些呆滯,起初牧童沒太留意,當發現來人沒有直接從傳送陣離開,而是逐漸朝塔樓靠近時,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冥都遭遇圍攻時,塔樓下布置了傳送陣,巡邏的冥都高層似乎也發現異常,選擇第一時間激活陣法。
然而他還是遲了一步,巨大的能量波湧來,耳膜都被震裂,一時間腦中只剩下轟鳴聲,牧童和冥都高層被爆炸的衝擊逼得暴退不止。如此大的能量轟擊,傳送陣的陣法被破壞。
仙人自爆,威力可想而知,強大的仙軀血肉模糊,漂浮在半空中的血絲都帶有強烈的自毀能力。
光亮衝破天際,冥都上空白晝如焚。
杜聖蘭和顧崖木立刻趕來,在看到搖搖欲墜的塔樓時,杜聖蘭頓時面色一變。
九奴和陰犬已經在界壁附近,陰犬用禁咒不斷填補塔樓殘缺的部分。
“是仙人自爆。”九奴偏過頭,讓杜聖蘭站遠一點,這種程度的自爆,哪怕一滴血都會引發二輪閃爆。
界壁另外一端突然傳來一道雄厚的嗓音,回蕩在天地之間:“半月內,必毀此樓。”
梵海的聲音一出現,塔樓內的神念頓時開始暴動。
似乎目光能穿過界壁看到這一幕,伴隨一聲不屑的嗤笑,天地間重歸寂靜。
半個時辰後,塔樓周圍混亂的氣流被清除,杜聖蘭匆匆進去時,看到幾道神念光影黯淡了很多,血雷被幾道神念護住,沒有受損,但擋在最前面的那道,已經隱隱呈現消散之態。
杜聖蘭飛身而去,手指有些顫抖。
“這回省事了。”虛影笑著說:“……不用說壞話,它也該知道梵海不是個東西。”
血雷想要著急地前後移動,要做什麽又無能為力。
杜聖蘭輕吸口氣,抬起一隻手,盡可能從空氣中捕獲消散的殘念。在移花接木的造詣上,他僅僅是入門,微薄的殘念如流沙從指縫間散開,越想要抓住,流逝地越快。
紅鯉不知何時從手腕中遊出,聚靈化水,才勉強緩和了殘念的消散速度。
隨著靈識重新被塞入體一些,神念要凝實了一些。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狀態大不如前,對杜聖蘭道:“我善用刀,日後如果你遇到合適的人可以帶過來。”
每一道神念有感快要消散前,都會尋找傳人。
末了他囑咐道:“無需強求,留意著點就好。”
杜聖蘭垂著眼,點了點頭。
神念倒是看得很開,甚至有幾分高興:“梵海控制仙人自爆,說明他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也許同樣能成為你的突破點。”
杜聖蘭將血雷放在塔樓,就是為了讓梵海尊者有所顧忌,如今對方想要利用仙人自爆摧毀塔樓,肯定是尋到了偏門。
牧童騎牛進來,牛腿短了半截,他在上面也不嫌棄顛簸。
“仙人自爆的瞬間,我感覺到了天道碎片的氣息。”
杜聖蘭本面色陰沉,因為這一句話又回過神來,控制仙人自爆也不是容易之事,花大力氣給個下馬威沒必要。經他一說,這是想掩人耳目拿到天道碎片。
魘在被拒絕後,竟是聯系了梵門。
“不需要雷劫了,莫非是能繞過三九雷劫,繼續修煉?”
牧童否定了這種看法:“想要繞過雷劫,只有依靠氣運。”
像是氣運長河,紅鯉……借助逆天的外物。
杜聖蘭閉了閉眼,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利用天道碎片可以重新招來天劫,所以才讓仙人自爆,一舉兩得。
這確實是一個極佳的突破口。
看清他面上的寒意,牧童遲疑:“你該不會想去蜉蝣撼大樹?”
“有何不可?”
“好事啊。”牧童道:“這種送死的事情,帶上我。”
“……”
仙人自爆還有些殘留的血絲,滲入進了土地裡,威力如同不定時的炸藥,顧崖木正在一點點做排查。
杜聖蘭望向界壁的方向,他想要聯系羅刹門,但梵海尊者才出過手,仙界的界壁附近說不定布置了暗子,直接上界太過冒失。
他指腹輕輕摩擦著,琢磨著辦法,余光瞥到手腕上的刺青,屈指敲了敲:“幫個忙?”
紅鯉尚未行動,界壁閃爍了一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中走出。飛雪道君一人一扇,身邊也沒有帶傀儡。
“三師兄。”
飛雪道君含笑點頭:“梵海親自出手,大師兄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事。”
梵門和萬獸山都有探子互相盯著,先前那麽大的動靜,自然是會引起警覺。
飛雪道君拿出一張帕子,慢悠悠擦拭指尖上的血液,這不是他的血:“來的時候,清理了一下界壁旁守著的幾隻小螻蟻。”
杜聖蘭直奔主題:“梵海尊者得到了天道碎片,可能會重新渡劫。”
飛雪道君手上動作一頓,看了眼有些歪斜的塔樓,輕歎道:“難怪出手這麽沒顧忌。”他沉吟了一下:“倒也不用太著急,想要重新渡劫,就必須溝通天地意志,其中少不得有很複雜的儀式。”
注意到杜聖蘭閃爍的目光,飛雪道君沉聲道:“你想在他渡劫時動手腳?”
杜聖蘭並未否認。
飛雪道君提醒他:“上次你能偷雷成功實屬僥幸。”
當時杜聖蘭是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正好趕上了羅刹道君對梵海動手。
“同樣的路數,我不會使第二遍,”清楚這一點,杜聖蘭緩緩道,“這次我會準備得更加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