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時候,時聞澤看著身邊突然變身的小白龍,用手指去觸碰那些細軟的鱗片。碰一下,對方就不滿意地蜷小一點,再碰一下,再蜷一點,先縮住角,再縮住肚子,直到最後變成一個大大的泡泡糖卷。
時聞澤是真的有被可愛到。
第二天是周末。
林露雖然加班到半夜,但是996的生物鍾還是準時把她叫醒。睡眼朦朧地打算下樓去廚房找點吃的,結果拐彎就看到她媽正直直舉著手機,屏氣凝神偷偷摸摸,再加上毛茸茸的家居服,造型屬實和要去苞米地裡偷玉米的熊有一比。
這畫面,好一言難盡。
“噓!”見到女兒,司瓏秋迅速示意她不要出聲。
林露:“……”
司瓏秋繼續偷拍,拍正在睡覺的兒子。還有什麽事能比出門就看到一條迷迷糊糊的小白龍正盤在樓梯口的柱子上睡覺更值得發給老公嗎,沒有了。
林小白龍的姥姥,一條上了年紀的白龍,也收到了同樣的照片,她立刻張羅著要給柱子縫一個套,免得冬天凍到外孫的肚皮。
林露在微信群裡說,不用了吧,姥姥你給我縫的套還在,洗乾淨可以繼續給哥哥用。
而且講道理,那種東西難道不是十歲以下的幼龍才需要?
白龍姥姥語音回復不行哦,不行的哦,你的是粉紅色的。
哥哥要藍色。
林露:哦。
司瓏秋沒有打擾熟睡的兒子,拍完照就下樓去煮早餐。咖啡機“嗡嗡”運作,香氣飄上二樓,時聞澤扯過毛巾把臉擦乾淨,出門剛好看到小白龍從柱子上下來,於是伸手接住:“怎麽睡在這兒?我以為你起床了。”
小白龍把腦袋放在他肩頭:“睡得舒服。”
這是龍的本能,時聞澤沒轍,只能和他商議,將來我們是不是得在臥室也修個柱子,要麽你練習一下盤我。
小白龍用尾巴卷過他的腿:“好,我和設計師說。”
時聞澤帶著他往浴室走,又試探:“你真的不打算讓我參與一下裝修過程?”
“不打算。”小白龍從他懷裡滑下來,變成人類的形態。睡衣軟軟皺皺,身上還殘留著昨晚的吻痕,幸好秋天可以穿得稍微多一點,不至於被家人發現。
時聞澤從身後抱著他,想起那些悸動和戰栗,心也跟著癢,一下又一下地親他,還把手伸下去拽尾巴。
林溯:男大學生真的好煩人。
他把他趕到樓下去幫忙煮早餐。
“哥。”林露正在打奶泡,她現在基本已經簡化了“時哥”,只有在親愛的親生哥哥在場的時候,才會加個姓來區分,“早。”
“早。”時聞澤從司瓏秋手裡接過煎蛋鍋,“阿姨你去休息,我來吧。”
“小溯今天早晨怎麽睡在柱子上。”司瓏秋問,“看他那麽累,昨晚又在加班查那些失竊的畫?”
時聞澤面不改色:“嗯,他剛剛已經起床了。”
“妖管委的工作真夠辛苦的,你也要多休息。”司瓏秋一邊閑聊,一邊拿出一摞盤子,去餐桌上擺好。林露也煮好了咖啡,又給哥哥單獨做了一杯暖呼呼的肉桂蘋果,家裡每個人都在很細心地照顧著剛剛覺醒的小龍,尤其是白龍姥姥,她不僅給柱子縫了藍色的布套,還在裡面裝滿了柔軟的棉絮,上面有四個小插袋,可以把爪子放進去。
慶忌快遞把東西送來時,他的小三輪車幾乎被堆成了一座山丘,黃衣小妖怪累得滿頭大汗:“請您……呼哧……清點一下數量,然後……呼……簽收,真多啊。”
整整十幾個紙箱,除了柱子套,還有許多土特產。其中有一箱吃的專門備注了給小時,可見司瓏秋平時沒少在“相親相愛一群龍”的微信群裡把他誇。
許遊是這箱土特產的直接受益人,他吃著酥酥的核桃餅,對時聞澤表示好了,你可以回去了,下次有吃的再一起帶回來。
“吃完換衣服,周部叫我們去加班。”時聞澤丟給他一瓶礦泉水,“蒼大名畫廊失竊的那個案子,有新線索。”
“現在?”許遊擦了擦手,“不是說他們並沒有在西山找到什麽新東西嗎?”
“西山那頭其余部門的同事還在查,的確沒有新發現。”
“那新線索是從哪兒來的?”
“林溯找到的。”
許遊豎起大拇指:“牛皮。”
時聞澤淡定接受:“過獎。”
家屬,就是這麽自信。
第52章 失蹤
在被蒼戴偷走的那批畫裡,有一幅《山都圖》,出自林溯比較喜歡的一位當代畫家。他曾經想收這幅畫,後來因為價格被炒得過高而作罷,也就沒再關注,沒想到會出現在蒼大名的收藏裡。
“《山都圖》有什麽問題嗎?”許遊問。
“畫沒什麽問題。”時聞澤說,“但林溯說在所有收藏過這幅畫的人裡,有一個叫謝叮的,是一隻青蚨。”
青蚨這種妖怪,在收藏界是不怎麽受歡迎的,因為他們只需要在藏品的任何一個小角落塗上一點血,就等於安裝了一個永久隱形的GPS定位儀,不管未來這件藏品流轉到哪裡,青蚨都能輕而易舉地把它重新找到——雖然找到了也未必能做什麽,但這種私有物隨時可能被暴露的感覺,真的很令收藏家們沒有安全感。
所以謝叮也就隱瞞了自己的青蚨血統,一直偽裝成人類,要是實在需要填報妖怪的身份,他就寫自己是一株普通的桂樹。
許遊很疑惑:“他不覺得謝叮這個名字諧音聽起來有禿頭的風險嗎?”
時聞澤丟給他一個頭盔:“以你這種找重點的能力,考試結果真的很難說。”
“呸呸。”許遊正色強調,“我在昨天的法條考試裡,自我感覺相當良好,請不要咒我。”
而且什麽重點,你這段話的重點不就是為了強調你老婆很厲害,雖然青蚨刻意隱瞞了妖怪血統,但依舊被他一眼識破?不過這種事也沒什麽可炫耀的吧,因為照林溯這種敏銳的洞察力來看,你未來真的很難成功藏下私房錢。
時聞澤開著摩托車,載著這隻嘰嘰歪歪的螭吻一起回單位。
同事已經調來了謝叮的資料,他目前和妻子長居在滬城。許遊一聽到滬城,就覺得這人是不是又住在湯臣一品,畢竟好像只要和藝術圈沾上點關系,就一個比一個尊貴又有錢。
“他住在觀海悅,在一處海島上。”周遠松說,“我們已經和滬城妖管委取得了聯系,他們會全力配合工作。你們兩個,到那之後要盡量溫和執法,禁止恐嚇無辜群眾,務必要讓謝叮主動幫忙找出《山都圖》的下落,不要投訴我們,記沒記住?”
“他要是答應幫我們找《山都圖》,不就等於間接承認了自己會偷偷往經手藏品上塗血?”許遊說,“十有八九會矢口否認,我們可能很難快速溫和出結果。”
“盡量溫和,盡量。”周遠松端起保溫杯,“不過在藝術品收藏方面,你們兩個都是外行,所以在見到謝叮之後,要多讓專業人士去和他溝通,沒事少插嘴,明不明白?”
許遊問:“明白,但專業人士是誰?”
周遠松看向時聞澤。
就現找。
時聞澤:“……我得問問。”
“那就這麽定了。”周遠松拍板,“請轉告小林,只要他願意幫忙,你的年假好商量。”
許遊覺得再這麽下去,時聞澤的年假可能就真的得按年計算了,別人休十天,他休三百六十五天,靠,有一說一,真的好羨慕!
時聞澤卻不大願意,因為當康醫生說了,初覺醒的白龍需要多休息。而司瓏秋在聽說妖管委居然又要借人之後,也不是很想答應,這是什麽瘋狂薅群眾羊毛的政府部門。但林溯本人對此倒是沒意見,他覺得出差很輕松,堪比情侶度假,還能順便去滬城看一看杜思越新購入的房產。
司瓏秋提醒兒子:“謝叮是出了名的難溝通,而且這麽多年又一直隱瞞著青蚨的身份,你們就這麽找過去,他一定不會配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