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松桌上有厚厚一摞資料,他問:“還記不記得那隻改造後的窮奇?”
“錢大剛?當然,我最近還調過他的資料。”時聞澤拉過一把椅子,“他被抓住了?”
“還沒有,不過有新線索,偵查組查出來,他在上一次出獄之後,曾經和合城一家醫藥研究有過來往,而這家醫藥機構背後的投資方之一,就是我們市裡嘉永拍賣行的老板,宋烈。”
聽到這個熟悉的嘉永,時聞澤倒是意外,在發財大酒店遇到的主管叫宋濤,拍賣行的老板叫宋烈,一家的?自己還讓魚頭人下載國家反詐APP,別到頭來居然是個家族犯罪集團,就很黑色幽默了。
“嘉永拍賣行在這個月十五號有一場私人晚宴。”周遠松說,“偵查組的同事在當晚有聯合行動部署,要求我們配合巡邏,具體的計劃明天下午開會商討,今天我只是提前跟你說一聲,行了,下班,去追人吧。”
“什麽行動,抓人?”時聞澤沒走,他老實交代,“周部,我要追的人也受邀參加了這個晚宴。”
周遠松大吃一驚,敵對分子什麽時候用美色腐蝕迷惑了你?
時聞澤迅速解釋:“他和嘉永集團沒關系。”說完就把事情大致講了一遍,周遠松一邊打電話讓人調林溯的資料,一邊訓斥時聞澤戀愛生活不及時上報組織。但時聞澤也很冤,我這戀愛生活完全沒開始,連追人都是第一天上崗,而且那個拍賣行到底是怎麽回事,既然自己有問題就不要隨便跑來招惹老子的人OK?
林溯的資料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但周遠松還是三令五申,這件事務必保密。
時聞澤點頭,又說:“那十五號就讓許遊帶著人在外面巡邏?我既然有邀請函,不如混進去看看。”
“也行。”周遠松擺擺手,“那你自己去領一套西裝,現在就去,這人高馬大的,估計改尺寸還要花一點時間。”
偵查組最近新購置了一批衣服,倉庫堆得如同COSPLAY更衣室,人類和妖怪,各種行業各種偽裝。值班的裁縫阿姨是一隻竊脂,正在打盹,被叫醒後迷迷糊糊的,動作也很緩慢,倉庫保管員催促了十幾次,她才找出一套適合私人晚宴的正裝。
時聞澤換好之後,張開雙手站在鏡子前,竊脂阿姨飛來飛去,一根一根地給他插大頭針打記號,時光漫長得仿佛被凝固了,只有腦袋頂上的吊扇還在嗡嗡轉動。
幸好林溯那頭也很忙,發了條微信說自己還得要一會兒,讓他不用趕時間。
時聞澤一邊回復,一邊忍不住催了一句:“阿姨,能不能稍微快一點。”
竊脂把大頭針抽出來,又多插進去一毫米,她慢吞吞絮叨叨地教育這年輕人,偵查組的工作有多麽危險,犯罪分子有多麽狡猾,一點點的破綻,都有可能引發大麻煩。
說著,動作就更慢了,相當有工匠精神。
時聞澤長出一口氣,認命地站在原地。好不容易等到竊脂阿姨登記完,他想回去換衣服,倉庫門卻已經被鎖了,保管員用實際行動表示了對996的抵製,到點必下班,拒絕內卷妖妖有責!
竊脂阿姨建議他:“你可以把外套留下,穿著襯衫和褲子回去,明天再過來換。”
時聞澤看了眼時間,回家換也來不及,總不能第一天追人就遲到,隻好到辦公室取了花,騎著摩托風馳電掣往白鷺街趕。
林溯陪著工人調好最後一面牆的顏色,覺得滿意了,但又沒完全滿意。他嘗試對工頭解釋:“我需要這裡表現得更狼狽一點。”
工頭在當工頭之前,曾經乾過幾年設計師。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都辭職快二十年了,竟還會遇到“把LOGO在放大的同時還要縮小”更荒謬的甲方需求,什麽叫狼狽的顏色,他不理解。
林溯解釋:“就像離婚後的男人。”
工頭霎時有了共鳴:“那確實夠狼狽的。”
林溯問:“能做到嗎?”
工頭回憶了一下剛失戀時的自己,正色表示,我可以試試。
林溯這才滿意,他讓小工去買了些飲料和煙,自己活動著酸痛的筋骨下樓,剛好看到街道的盡頭,有個人正騎著重機破風而來,油門的動靜不小,引得街道兩旁的人紛紛扭頭看。
夕陽長街帥哥玫瑰,這是一部合格的拉風偶像劇!
男主之一的林溯掛著圍裙,身上濺了不少顏料,這回他真的沒有刻意搞純欲play,純粹是沒來得及收拾,但此時無招勝有招,時聞澤還是第一次見他工作時的樣子,他穩穩停下摩托車,覺得胸中愛意更加洶湧!
林溯卻很震驚,震驚的點在於時聞澤穿得實在太正式了,襯衫西褲皮鞋,褲兜裡好像還揣著一根領帶,袖子挽著,領口敞著,加上頭盔和大型摩托車,不像過日子的踏實帥哥,像剛從007片場趕來的頭號反派。
就算是談戀愛,也不用這樣吧。
林溯沒接他手裡的玫瑰,心裡隱隱覺得不太妙,強製掏出他襯衫的領標一看,被牌子晃得眼暈。昨天還說要攢錢買房,今天反手就是一套阿瑪尼,尺寸還沒買合適,就這也敢叫對未來有計劃?
時聞澤叫屈:“這衣服不是我的!”
林溯不信:“不是你的是誰的,商標都在。”
“商標在就對了。”時聞澤從摩托車上下來,“這是單位的,我用完得還。”
林溯還是沒搞懂,當然就時聞澤這簡略的解釋,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聽得懂。所以林溯的理解偏差到完全相反的方向也正常,他心想你們部門的人找對象有這麽困難嗎,組織上還要負責提供西裝領帶,來把你們打扮得人模狗樣?
但講道理,打扮完也並沒有變得更好。
果然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機關部門的審美都一樣令人窒息,人民群眾多看一眼都得走醫保。
第23章 慌亂
論時聞澤的正裝look威力有多強,刷牆小弟第一眼就斷定這肯定是來收保護費的黑道大哥,否則正常人誰穿這樣?立刻神情一凜,再也不吹口哨了,工作效率當場翻倍。
畫廊一共有三層,地上兩層地下一層。林溯帶著他大致參觀了一遍,大部分的畫和工藝品目前還沒有運過來,暫時存放在一家銀行的保險櫃裡。
時聞澤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收尾工程都是些瑣碎小事,沒什麽特別要緊的。”林溯想了想,“不過我周末打算去郊區看看花,開業的時候要用,你有空嗎?”
“這麽巧。”時聞澤幫他把一個大櫃子挪好,“我剛準備跟你說,上次和我一起執勤的嶽姐,嶽筱玉,她和老公在郊區開了一農家樂,周六請客吃飯,正好讓我多帶幾個朋友過去試試新菜,你有沒有興趣?旁邊就是花卉市場。”
“許遊也會去嗎?”林溯想起上次自己去昆侖大廈時,對方在雲層中一閃即逝的魚尾,“我一直忘了問,他那天為什麽要跑?”還跑得十分慌不擇路,簡直跟被鬼追一樣,桌上劈裡啪啦撒了一堆東西,估計連包都是倒拎著走。
提起這件事,時聞澤先靠著欄杆笑了一會兒,才說:“我問過他了,他以為你是檢查組。”
林溯:“?”
林溯說:“就算我真的是檢查組,也隻檢查違規違法行為,他緊張什麽,你們兩個每天到底在幹什麽非法勾當。”
“哎,別把我扯進去。”時聞澤舉起雙手以示清白,“他是資格考試一直沒通過,所以看誰都心虛,我不一樣,我不僅通過了,還在準備升級考。”雖然成績不算高,但這種考試只要及格就算贏。
有了許遊這麽一個對照組,林溯頓時就覺得,時聞澤好像確實也還可以。
嶽筱玉兩口子的人緣不錯,周六的農家樂聚會估計少說也得去二三十號人。林溯剛剛回到錦城,朋友不多,這種大場面的熱鬧更是難得一湊,再加上他本來也要去一趟花鄉,就點頭答應下來。
畫廊的活一時半刻結束不了,林溯解下圍裙,先給工人們叫了外賣,又對時聞澤說:“我也不知道這附近有什麽好吃的地方,隨便找一家?吃完還得趕回來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