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趕忙離開了。
屋內。
剛一進屋,許千舟便扔出了一個普通的燈光道具。
白熾燈照亮了木製的古舊房屋,照清了燕星辰那張乖巧溫順的面容。那枚劉海下的淺痣也在發絲拂動間若隱若現,仿若雲後點綴的星月,看不清明,卻撥動人心。
許千舟回過頭來時,也稍稍出神了一瞬。
看著這樣的一張臉,還有這樣無辜的神情,確實很難讓人狠下心來。
他猛地回神,抬手便甩出了一個道具。
那道具是水草的形狀,卻是全黑的顏色。
投擲而出的那一刻,水草變成了一團黑色的發絲,迅速纏繞在青年的手腕上,將燕星辰束縛在了牆上。
看到燕星辰已經無法反抗,許千舟稍稍放松了警惕,將戒備放在了周圍的環境上。
感受到青年困惑的目光,許千舟笑了笑,走上前,對他說:“這個道具你應該認得吧?新人首副本雖然具體情節都不一樣,但是第一關是固定的。只有過河的時候不被鬼發水草殺死,才能擁有完成副本任務的資格。而只有在首副本中獲得不少的劇情點,才有機會在結算的時候兌換到這個道具。如果沒有超出使用者的武力值,或者其他破解的道具,我不解開它,你就只能被它綁在這裡。”
這是鬼發水草。
燕星辰在副本中得到過這個道具,後來結算第一個副本的時候,也在可以選擇的道具獎勵中看到過它。
當時這個道具排在第二位而已。
但聽許千舟話裡的意思,這個道具在其他新人首副本裡,居然已經算得上是最好的獎勵了?
他看了看自己雙手手腕上蠕動的鬼發水草,心底升騰起了一絲煩躁。
早在許千舟出手的那一刻他就有所感覺,金拆已經悄無聲息地纏繞在他的手腕之上,他故意將計就計,想看看對方到底要如何。
即便如此,鬼發水草纏上他的那一刻,他還是無法抑製地升騰起了想要撕碎對方的衝動。
他極度厭煩這種被束縛的感覺。
負面情緒翻湧,他壓製著,頭疼得下意識皺了皺眉。
“……你要幹什麽?”他問。
他這般如同板上魚肉的姿態讓對方很滿意,許千舟面上笑意不減,耐心十足地說:“我進這個副本,是為了那個傳說中的成長型道具。但是進來之前,有人用兩百把鑰匙做報酬,讓我保證一場黑局的結果。”
燕星辰眸光微凝。
他聽見許千舟接著說:“你應該知道黑局是什麽吧?我聽說那個和你一道的赴死者,還在押注你們第二個副本生死的黑局上押了兩百多把鑰匙。那兩百把鑰匙裡面,還有幾個編號比較小的,價值不菲。多虧了他這個舉動,抬高了那個黑局的價,莊家為了保證結果,托我讓你……”
“……活不過今晚。”
對方指了指將燕星辰綁在牆上的黑發,“我現在要出去拿走木牌,今晚只有它陪著你了。”
他如果拿著木牌走了,這個房間裡就只有燕星辰一人。燕星辰被鬼發水草所困,無法離開。
沒有木牌的房間,被困在裡面的人下場會如何,根本不需要多想。
而許千舟只是以鬼發水草限制了他的行動,他若當真這麽死了,動手的也只是副本中的鬼怪,並不算觸犯了啟明條約。
兵不血刃的方法。
原來如此。
不算意料之外。
鬼發水草蠕動著,被束縛的厭惡感越來越強烈,燕星辰攥了攥雙拳,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
他強壓著心中越來越強的破壞欲,嗓音越來越低:“進來之前,你把直播開了,所以我沒動。但是我剛才關閉直播視角的時候,又看了一眼直播開啟的人數,發現你隻開了很短的時間。你剛才開了那麽短時間的直播視角,是為了讓直播間的觀眾知道我的處境。”
這句話來的突然,前後不沾,許千舟怔了怔。
下一刻。
那在他眼裡仿佛被綁在刑架上的小兔子稍稍抬眼,方才還純然無辜的雙眸浮現出幽然笑意。
這笑意十分真切,卻如同裹上了一層刀鋒。
燕星辰對他笑了一下。
“現在,你覺得事情辦妥,就把直播視角關了,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31章 紙人獻花(4)
許千舟對上了燕星辰的視線。
眼前的青年明明被鬼發水草所束縛, 白皙的手腕上蠕動著的森涼黑發綁著他,無論如何都看不出任何攻擊性。
可青年如星如辰般的雙眸浸滿笑意,那清冽的嗓音冰涼入心, 完全不似之前那樣溫和乖順。
他一愣。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十分淒厲的慘叫聲。
伴隨著方才他們聽過的孩童嬉笑聲, 玩家的慘叫聲愈發明顯。
——不知是誰又觸發了死亡。
慘叫聲中, 燕星辰神色如常,笑意不減,一字一頓道:“提示音說不要相信任何人——你就不怕我是紙人變的?”
許千舟心下一驚,脊背發涼,一種被當成獵物的窒息感籠罩而來。
倏地——
燕星辰身上的鬼發水草瞬間枯萎, 一根金線不知從何處延伸而出, 上頭沾染陰氣,猛地朝他攻來!
在副本生死中鍛煉出來的危機意識讓他下意識便迎了上去,徒手抓住金線。
可這金線絲毫不讓, 直接纏上他的手腕。
猝不及防中,副本生死裡鍛煉出來的潛意識本該讓他和對方搏鬥,可方才那句“你就不怕我是紙人變的”縈繞耳側,許千舟的視線撞上燕星辰那雙漆黑幽然的眸子,那一瞬間,他竟真的覺得, 面前的不是一個所有人都覺得手無縛雞之力的玩家,而是潛藏在玩家當中出手狠辣的鬼怪。
許千舟愣神間,燕星辰卻沒有停。
他手中一個用力,金線頓時勒緊許千舟的手,劃出一圈血痕。
許千舟瞪大了眼睛, 面上的笑意終於掛不住了。
“你——”
燕星辰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時間。
他方才忍耐了許久心底的暴戾與破壞欲, 頭越來越疼, 此刻出手根本沒有留手。
他拽著金拆,抬手便拉扯金線,四兩撥千斤一般,頃刻間將許千舟整個人都摜到了地上!
許千舟脊骨同破舊的木質地板撞在一起,一側頭部磕到地上,黑框眼鏡一邊的鏡片都裂成了兩片。
這一瞬間,青年手下用力,居然捏碎了他的手骨!!
“呃——”
痛呼聲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
燕星辰動作極快,剛把他按在地上,另一手便掐上他的咽喉。
窒息的感覺傳來,許千舟卻毫無抵抗之力。
他像是被掛在了絞刑架上,任人宰割、無法反抗。他面對副本npc時都沒什麽敬畏與害怕,可感受著那逐漸掐緊他喉嚨的力道,他竟然感受到了恐懼。
燕星辰是真的會殺了他。
他覺得自己下一刻似乎就要窒息而死的時候,燕星辰終於松開了手。
許千舟猛烈地呼吸了幾口,掙扎著要起來,燕星辰抬手便甩出一個道具。
又一個鬼發水草蜿蜒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許千舟整個人都束縛在了地上。
做完這些,燕星辰閉上雙眼,緩緩地深呼吸了幾下。
他拿出幾張早就備好的安神符,符咒燃燒過後,那因為束縛感而帶來的破壞欲和頭疼這才慢慢消減。
他複又睜開眼時,方才那如同鬼魅一般的瘋狂全都消失不見,溫和的神色重新浮現。
這一切不過幾秒的功夫,兩人之間的身份卻完全互換。
而燕星辰和先前居然沒什麽差別,他站在那裡,仍然像一個沒什麽實力的病秧子。
許千舟咳得面色漲紅,好半晌才緩過勁來。碎裂的手骨帶來難言的痛覺,他被鬼發水草所製,根本無法拿出治療道具,只能眉頭緊皺,咬牙忍著疼。
他已經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他嘗試著動了動,可那鬼發水草束得極緊,將他的雙手牢牢地按在了地上。
他抬頭看著燕星辰,看著對方此刻的模樣,完全無法想象青年剛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