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坐著了,一宿呢,躺這兒吧。”
寧咎看了看閻雲舟拍的地方,這小地方比從前在王府閻雲舟的那張床都要小不少,他這躺下,估計會和閻雲舟緊貼著,莫名地有些尷尬:
“不用了,我躺下你也睡不好,我坐著就好。”
說完他還往邊上的位置坐了坐,示意將位置留給他睡覺,閻雲舟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
寧咎是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閻雲舟微微側過身來:
“北境環境惡劣,大帳之中有個能躺的地方就不錯了,都是人挨著人睡,我們現在車廂裡就兩個人已經算是十分好的條件了,這車廂中一會兒睡下炭火也不能一直燃著,躺在一起暖和些,來。”
說完他就向寧咎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身邊的地方,寧咎也不好再推辭,畢竟這麽坐一夜也挺要命的,他將外面披著大衣脫了下來,躺在了閻雲舟的身邊,然後將大衣蓋在了身上,一時之間整個車廂寂靜無聲。
寧咎都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和別人在一張床上睡覺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此刻本就狹小的空間,兩個人又躺在一起,甚至他的手臂就挨著閻雲舟的手臂,兩個人之間的空隙幾乎為零,除了外面的冷風刮在車架上的聲音,他連閻雲舟的呼吸聲都能清晰聽到。
閻雲舟不動都能感受到寧咎那周身的僵硬,他笑了一下:
“緊張啊?我又不吃人。”
寧咎別扭開口:
“沒有,沒緊張,我就是不太習慣和別人在一個床上。”
閻雲舟抬手將身上的毯子蓋在了寧咎身上,聲音在寂靜的車廂中有些低啞:
“那就慢慢習慣,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王爺對寧主任其實挺溫柔的
第42章 到軍營就上崗
這一晚上在狹小的車架裡晃晃悠悠又顛簸想睡實成實在是不容易,加上驟然身邊多了一個人,這個人還是閻雲舟,寧咎前半宿實在是有些別扭,甚至都不好怎麽亂動,但是雖然各種不舒服卻終究抵不過身上太累了。
車架中的炭火漸漸熄滅了,後半夜車廂中果然像閻雲舟說的那樣溫度冷了下來,寧咎睡著睡著就往身邊暖和的地方湊了過去,相比於他睡的結實,閻雲舟心中就要多了不少的事兒,睡的淺,沒一會兒就發現寧咎的腦袋扎進了被子裡,整個人都在往他的身上靠。
這車廂中是冷,雖然寧咎從小是在莊子上長大的,不算是錦衣玉食的大少爺,但是恐怕也沒有吃過這樣的苦,他將身上的毯子又往寧咎的身上蓋了蓋,抬手將毯子的邊角掖在了寧咎身下,這樣總是能暖和一些。
天際開始泛白的時候隨州城已經遙遙在望,閻雲舟對這一路再熟悉不過,不用掀開簾子便知道現在到了哪裡,在快進城之前,他敲了敲車窗,暗玄明白他的意思,抬起了手,車架停了下來。
閻雲舟看了看縮在他懷裡的人,有些不忍但還是抬手拍了拍他:
“煜安,煜安?”
寧咎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甚至一瞬間都分不清這是在哪,但是衝他說話的這個聲音他是記得的,勉強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了閻雲舟那張臉,他的瞌睡瞬間醒了一半,看了一眼周圍,他已經把閻雲舟擠到了車架的角落裡,手還,還摟著他的腰?
他蹭的一下收回了手:
“王爺,到了?”
他用手搓了搓臉想讓自己精神點兒,閻雲舟瞧著他的反應有些好笑:
“快到了,你可以再睡一會兒,我得出去了。”
說完閻雲舟便撐著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寧咎抬頭:
“出去?出去做什麽?”
寧咎也跟著坐了起來,此刻外面的天還沒亮,車架中也沒有點燈,黑乎乎的一片,閻雲舟看了看他:
“我是主帥,不能這樣躺著進城。”
他的動作利落,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便披上了大的披風,寧咎愣了一下,想了起來,是了,閻雲舟是主帥,此刻進城需要鼓舞士氣,即便病重也不能在底下的將士面前表現出來,他的神色有些複雜。
“多穿些,對了,那對兒護膝戴上沒有?”
閻雲舟那膝蓋在京城不怎麽動彈還犯關節炎,這個天氣出去騎馬,可想而知:
“在那個抽屜裡。”
寧咎轉身從車架邊上的抽屜中拿出了一對兒厚實的護膝,低頭幫閻雲舟綁在了膝蓋上,又抬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
“披風裡面再加一件吧?”
閻雲舟低頭看著一件一件要給他加衣服的人笑了一下也沒說什麽,暗玄扶著閻雲舟下了馬車,寧咎一個人圍著毯子坐在了車架裡。
明明剛才困得不行,但是此刻卻忽然就沒了睡意,他微微推開了一些轎廂的門,抬眼就能看見那個一身銀甲玄色披風騎在馬上的人。
天方亮的時候終於到了隨州,隨州守將李寒親自出城相迎,守將皆單膝跪地:
“末將等叩見王爺。”
車架進了城,整個隨州城的百姓都退到了五州山以內,這平日還算是熱鬧的城鎮驟然就冷清了下來,沿街只有站崗的兵哨,車架在軍護府前停了下來,寧咎下了車,李寒還有幾個守將都衝他看了過來。
畢竟前陣子陛下賜婚的事兒他們都有耳聞,閻雲舟手下的將領都因為上次的賜婚多有不滿,他們倒是誰都沒有想到他們王爺竟然會帶著這個被賜婚的侯府少爺來北境。
“這是隨州參將李寒,兩位副參將,張慎,王獨。”
閻雲舟親自為寧咎介紹了這三位將軍,寧咎一一見禮,李寒幾人也行了禮,這才一同進府,李寒看見閻雲舟走路有些跛態,思及他的身體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王爺,您的身體怎麽樣?”
閻雲舟側頭看他:
“有王妃在暫時還死不了,這幾天和羯族交手了?”
聞言李寒再次側頭看了看寧咎,這位王妃會治病?不過他還是先回答了閻雲舟的問題:
“是,掛避站牌久了也不是辦法,更是顯得城中無人。”
“傷亡幾何?”
李寒微微低頭:
“陣亡二百三十一人,重傷二百多人,輕傷的就更多了,不過對方也沒有佔到什麽便宜,傷亡要比我們多。”
閻雲舟頓下了步子,微微皺眉:
“怎麽這麽多?”
“這一次羯族使的兵器我們從前沒有見過,那刀不光帶著倒刺還帶著鉤子,沾到的人那傷口都十分的猙獰。”
閻雲舟抿了抿唇,歎了口氣開口:
“陣亡將士的家屬照舊例,發放多兩成的撫恤金。”
寧咎心中同樣是一緊,陣亡二百多,他看向了閻雲舟:
“王爺,我想去傷兵營。”
閻雲舟現在和將領商議作戰的事兒他聽不懂也幫不上忙,但是重傷那二百多人他是可以去救的,閻雲舟點了下頭:
“李寒你撥兩個人送寧公子到傷兵營。”
“是。”
寧咎剛要走,閻雲舟便再次開口:
“楊生,閆叔你們兩個跟著煜安過去吧。”
寧咎初來乍到各處走動必然多有不便,有閆賀文兩人在便能方便很多:
“是,王爺。”
寧咎帶著兩人還有從王府帶過來的小廝一塊兒到了傷兵營,眼前的場景縱使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呼吸一窒,傷兵營不過就是寬敞又大的屋子打通了,裡面一張床鋪挨著一張,血腥味兒和藥味兒混合在一起,軍中的五名軍醫根本不夠用。
寧咎本以為大型車禍之後的急診大廳已經是人間慘劇,卻不想眼前的這一幕幕才是真的人間慘相,沒有什麽比戰爭更殘酷。
楊生本就是軍醫出身,和這隨州的幾名軍醫都熟悉,直接帶著寧咎去看了那二百多名的重傷兵,重傷兵被單獨安置在了一起,身上多是刀,箭傷,他沒有急著治療,而是先問這裡的人要了一間空房。
這傷兵營沒有地方,最後只能將軍護府的偏院的一個房間騰了出來,寧咎將王府帶出來的小廝安排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