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管家,你看著他們將運過來的那些器械都卸下來,搬到這個院子裡,你們在王府如何做現在就還如何做知道嗎?”
這北境最是不缺酒,處理傷口酒精的用量非常大,好在從前在王府的時候酒精的產量大但是實際就是給閻雲舟換藥做了兩次手術也用不了多少,剩下的他留下了一些之後都給帶過來了,但是再多也不夠這些傷兵用的。
最緊要的還是大蒜素,大蒜素的提煉比酒精費事兒,但是一次的用量卻又比酒精大,別說是能不能分給軍營用,就是閻雲舟這一路的用量都快告罄了。
好在現在還算是在城裡,有閆賀文提前安排,至少大蒜原料是不缺的。
寧咎吩咐完就回了傷兵營,有楊生在,他和其他幾名軍醫也都打了招呼,倒是那幾人聽到他身份的時候有些驚訝,但是他們對閻雲舟的命令不會有任何的異議,所以雖然心裡有些打鼓寧咎會不會治病,但是到底是沒有攔著他。
寧咎讓人將配置好的生理鹽水搬了上來,他沒有一上手就去教那幾名軍醫如何清創,畢竟他初來乍到,在人家眼裡就是一個第一次進軍營的青瓜蛋子,能不說教他就已經是看在閻雲舟的面子上了,他說多只是白費口舌,他們不但未必會聽,恐怕還適得其反。
所以他只是和楊生吩咐先用生理鹽水衝洗傷口,但是說話的時候卻一點兒也沒有背著那幾名軍醫,聲音都大了幾分:
“楊府醫,這淡鹽水是我用蒸餾過的水配置的,不會刺激傷口,非常乾淨,先用它來衝洗傷口,傷口接觸了刀劍,必定是有些不潔的東西在裡面,若是不處理乾淨傷口後面就會反覆感染,舊瘡複發。”
楊生的醫術在整個北境都是數一數二的,不然也不可能一直在閻雲舟的身邊為他醫治了,聽到楊生都如此聽寧咎的話,王然幾人都湊了過來:
“寧公子,楊大哥,你們來了正好看看這傷口,這羯族的兵器與我們從前見過的都不一樣,刀刃上帶著倒刺,刀尖上還是個鉤子,這傷口的血總是止不住,就是止住了愈合也不好。”
寧咎兩人隨著王然到了他正在包扎的一個傷兵身邊,寧咎低頭查看了傷口,傷口的肉有些外翻,血肉模糊,現在已經很難看到傷口裡面具體的模樣。
很顯然這不是被利刃的刀劍刺破的,而是被倒刺順著身體的方向刺進去,又再一次拉出而行成的傷口,這種傷口的創面並不平整,在愈合上自然諸多困難,甚至縫合都不好縫合,傷口後期愈合之後也極易發生增生。
寧咎心中驟然想到了抗戰時期的近戰利器三菱刺,不會是那東西吧?
“傷他們的兵器你們有沒有?給我看看。”
李寒身邊帶著他們一路過來的人開口:
“有,我這就去拿。”
戰場之上交手他們自然也奪了對方的兵器,那個小兵很快就取來了那羯族的兵器。
同一時間在都護府的大廳中,隨州所有的將領都到齊了,閻雲舟坐在上位,手中正是李寒剛剛遞過來的一把羯族用的長刀,兩尺長的刀身,刀尖向內彎曲,刀身上都是倒刺,梅根刺都是鋒利無比。
閻雲舟的臉色不太好:
“所以很多陣亡的將士都是回來之後流血流死的。”
李寒提起這個事兒心裡就不是滋味兒:
“是,傷口的血止不住,有些傷的輕的此刻也拖成了重傷。”
“用了流火箭沒?”
李寒點頭:
“用了,庫中的流火箭用了四分之一,對方也是死傷慘重,連著兩天都沒有過來叫陣。”
閻雲舟的手中確實是握著火藥的,所謂流火箭就是將火藥綁在箭簇的尖上,點燃之後射出去,殺傷力可想而知。
閻雲舟起身到了沙盤前,上面標注了北牧和羯族的駐扎地,他抬手指了幾個位置:
“羯族驟然來襲,就算和北牧達成了合作,內部也不會多穩定,傳軍令,著小隊人馬建立四組哨兵,每隊人馬配備流火箭,分別在這幾個地方設伏,若遇襲擊不必戀戰放流火箭撤離,流火箭著重往北牧兵將上招呼。”
李寒開口:
“王爺,為何不先誅殺羯族?”
閻雲舟側頭看了他一眼開口:
“這多年,北境從無羯族的身影,這一次突然出現,聯合北牧襲擊我邊境要塞,這臨時建立起的聯盟能有多牢不可破?
北牧自從上一次大戰元氣大傷,此刻本沒有余力南下,多半是賊心不死,又礙於羯族的強大,這流火箭的厲害沒有人比北牧更加清楚,這一次流火箭再一次炸到他們頭上,必然效果更好,只要北牧的軍中出現了慌亂,他們的聯盟就離散不遠了。”
北牧在流火箭下吃過了大虧,本就陰影深重,這一次他們就再送他們一個同樣的噩夢。
閻雲舟安排好了軍務便起身要去看傷兵,李寒在前面帶路。
傷兵營中寧咎看著那個刀心裡也在罵娘,這東西雖然是沒有三菱刺厲害,但是造成的傷口也足夠麻煩了,不過這片刀上面的倒刺總是好過那□□傷的倒刺的,至少裡面的傷口不是一個血窟窿。
“這個傷口只能從裡面往外縫合,放心,還是有的治的。”
不少傷兵都看了過來,畢竟誰也不想死,本來想著就是挨了一刀,但是那傷口卻越來越嚴重,這兩天陸陸續續有熬不住的人死去,整個傷兵營中都彌漫了一股恐怖又焦躁的氣息。
卻在這個時候有人說能治?王然看了過來:
“縫合?縫合是什麽?”
寧咎此刻也沒法和他解釋,只能先側頭看向楊生:
“楊府醫,之前那個麻藥讓人去熬吧,多煮一些。”
這樣的傷口處理起來可想而知有多疼,寧咎抬頭大聲開口:
“有誰不怕疼的,我來給他醫治,放心我有辦法,就是疼一些。”
“我不怕疼。”
“我不怕。”
“我。”
寧咎看向了一個年紀瞧著和他此刻這身體差不多的傷兵,他傷的是大腿,出血量大,不能拖了,他走了過去:
“就你了,躺下,叫兩個士兵過來按住他。”
寧咎將背過來的箱子放在了地上,二話不說打開箱子開始用酒精給手消毒,幾個軍醫一邊處理手上傷兵的傷口一邊看著寧咎,他怎麽信誓旦旦地說有辦法,是有什麽辦法?
寧咎先用生理鹽水衝洗了傷口:
“去給我拿個燈過來。”
一邊的一個小兵拿了燈盞過來,寧咎半跪在地上看裡面傷口的情形,然後開始慢慢地將傷口對上,尋找下針的位置,門外閻雲舟和李寒幾人過來,門口把手的士兵看見閻雲舟眼睛都亮了起來:
“王爺,屬下叩見王爺,是王爺來了。”
隨著他這一聲喊,整個傷兵營中的人都支起了身子看向了門口,就連寧咎手底下的這個都要起身,被他一下按住:
“躺好。”
閻雲舟這不是第一次進傷兵營,但是每一次進來心都發沉,這些人當中有好多他都認得:
“王爺,王爺來了。”
閻雲舟對於北境軍來說就像是信仰,只要他站在這,就能讓人的心中有底氣,方才還死氣沉沉的傷兵營,此刻每人的身上都有了些神采和期盼,閻雲舟也沒有什麽架子,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態度:
“都安心養傷,藥材已經送過來了,管夠,聽軍醫的話,讓你們喝藥就喝藥,讓你們吃飯就吃飯,傷會好的。”
閻雲舟的話就像是有什麽魔力一樣,方才惴惴不安的一群人,這一會兒就像是生出了希望來,寧咎還是處理眼前的傷口,背對著營帳門口的方向,心裡撇了撇嘴,想不到閻雲舟也是一個會畫大餅的,若不是他們在這裡努力,吃好喝好傷就能好了?
閻雲舟走了過來,給寧咎舉著燈盞的人眼睛都要黏在閻雲舟的身上了,這就是他們王爺?之前王爺回京最後一次練兵的時候他才剛剛參軍,只是在點將台上遠遠地看見過他們的統帥,沒想到今天可以這麽近地看見。
他這一個慌神燈差點兒碰到傷口,被寧咎用手被擋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