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雲舟見他這樣問就知道他想明白了:
“沒錯,今上登基之後,就將年僅十歲的皇四子分封到了苦寒的燕州,無召不得進京,這麽多年來,景郡王都再未回過京城。”
寧咎想起了昨天在閻雲舟的書房看見的那個地圖,燕州雖然不像是隨州這樣的邊境城池,但是那地方也遠離中樞,在這個時代可算是荒蕪之地了,所以這位皇帝也是在防著這個弟弟的。
所以現在看來閻雲舟若是真的造反恐怕就是擁護這位景郡王了。
做完手術第二天的晚上閻雲舟說了一句讓寧主任冒火的話:
“煜安,明日我要上朝。”
寧咎瞪大了眼睛:
“什麽?上朝?你腿上的傷口才縫合了兩天。”
閻雲舟也低頭看了看腿上的傷口:
“這件事兒不能一直拖下去,軍需官本王不能不過問,就一次,後天早朝就不去了。”
寧咎低頭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他縫合的齊整,愈合的倒算是好:
“上朝要多久?你不能久站。”
“一個時辰吧。”
寧咎簡直無語,一個時辰?兩個小時?這TM比兩節大課時間還長。
“王爺與我說什麽?我若說不能去您還真不去嗎?”
閻雲舟笑了一下:
“總還是要和大夫說一聲的。”
寧咎…他是不是該謝謝他還怪尊重他的?
第二天上朝,閻雲舟也沒有起的太早,寧咎早起為他再次檢查了一下傷口,開口問道:
“從王府到宮裡要多久?”
“兩刻鍾吧。”
寧咎算了算時間:
“我陪你一塊兒去吧,在你進宮之前幫你固定一下傷口。”
畢竟閻雲舟的傷不僅僅是皮肉傷,裡面的肌肉也有損傷,最好是固定一下。
下人進來伺候兩人梳洗,寧咎看著一邊的侍者捧上了朝服,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閻雲舟穿著正式的一品親王朝服,流雲朝服上繡著四爪金蟒,繡工精致細膩,堪比絕世的工藝品,外罩紫色絳紗,腰間系著一條同色鎏金玉帶,黑色長發被高高束起,以玉冠固定,身子修長英挺,豐神俊朗,周身上下的氣勢,與生俱來的貴氣再也無從遮掩,甚至讓人不敢直視。
寧咎坐在王府的車架上,目送閻雲舟步入了那正陽宮門。
已經告病多時的焰親王今日重新出現在了朝堂上,一品親王,立於百官之前,這兩日的爭論隨著他的出現再一次熄止。
閻雲舟的腳步有些跛,甚至臉色也蒼白的嚇人,但是卻沒有人因此就敢看輕他,他直視上座之人,李啟每一次被閻雲舟這樣的看著心中都有一絲不安,他卻十分痛恨這種不安,他才是皇帝,他才是大梁之主,但是他卻從未在閻雲舟的眼中看到過他對他的臣服。
閻雲舟拱手,聲音響徹在大殿上:
“陛下,北牧與羯族陳兵隨州城外,臣願請戰,但是陛下也知臣臥病多時,所以臣請陛下派魏長青魏將軍為微臣副將,同赴北境。”
魏長青驟然抬頭,就連魏振和都瞳孔一縮,閻雲舟這哪是要魏長青去做副將,這分明是讓魏長青去做人質。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出征,有高能情節
王爺現在上朝都知道和寧主任說一聲,還是孺子可教的
第39章 若是走不了?我背你
朝中的人都知道前陣子針對閻雲舟的刺殺案中,魏長青就是大理寺審出來的最大的嫌疑人,但是因為有陛下壓著,這個案子被一拖再拖,現在閻雲舟點名由魏長青擔任副將,北境都是閻雲舟的人,這魏長青真的到了北境會不會和李洪一個下場,誰都說不好。
但是這個事兒又推拖不得,當今陛下為了抓住兵權大肆提拔了外家魏氏一族,而魏長青本就從武又是的當今陛下的嫡親舅舅,手中也掌著兵,這個副將的位置實在不好拒絕,李啟看了看下方的人:
“也好,就依焰親王所奏,這一路去北境為防有意外,便由魏卿率麾下一萬護城軍護送焰親王一路至北境。”
閻雲舟唇邊似有幾分冷意,他抬眼開口:
“陛下,一萬兵將若是隻為護送微臣未免大材小用了,隨州守將不足兩萬,不如這一萬護城軍便留守隨州吧。”
李啟心思百轉,一萬護城軍留守隨州城也未必沒有壞處,北境雖然號稱十二萬大軍,但其實分派到個個城中也不會太多,這一萬護城軍一直都是由魏長青統轄,放在北境也能以防萬一。
“好,就依焰親王所奏。”
閻雲舟終於開口說了最要緊的一件事兒:
“陛下,北境此次戰事,糧草軍餉由何人負責?”
李啟笑了一下:
“焰親王放心,北境將士浴血奮戰,朝廷自會保證糧餉之需,李侍郎既然病中無法理事,那便由薛郎中暫代戶部侍郎一職,總攬北境後需之責。”
薛埠不是別人正是魏振和的孫女婿,他聽了陛下所言立刻拱手正要謝恩,閻雲舟卻驟然打斷了他,直接上奏:
“陛下,薛郎中資歷尚淺,恐難當此大任,還望陛下另擇人選。”
這話一開口朝堂上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正面公然駁斥陛下的話,雖然誰的心中都知道,若是薛埠上任,那必然不會給閻雲舟任何的便利,李啟的面色一變:
“閻雲舟,你可還知道尊卑?如此不敬,你是要抗旨嗎?”
隨著李啟的怒喝,議政殿的兩旁侍衛已經抽刀而出,劍拔弩張地看向了閻雲舟,閻雲舟四下看了看這些羽林衛,面上冰冷神色都沒有半分波動:
“臣不敢,只是臣和北境一乾將士實在對戶部一些大人的辦事能力頗有怨言,薛大人從前就在戶部任主事,臣從不見他有一次體恤北境將士而上奏之舉,若臣記得沒錯的話,李侍郎從前蠱惑陛下挪用北境軍費修建皇極殿這位薛大人也是有份的吧?讓此等人負責北境軍需,這是讓北境的將士既拚命又要餓肚子啊。”
“焰親王慎言,你此舉可是指責陛下?”
“焰親王仗著有些軍功,今日屢次犯上,陛下不與你計較,還望焰親王知道進退。”
閻雲舟這話就是將矛頭直指當今聖上,一個不甚就會被扣上造反的帽子,就是有心為他說話的朝臣都不好張口,一時之間議政殿中都是對閻雲舟的口誅筆伐,他的神色一厲,周身上下盡是殺伐之氣,看向了身側之人:
“進退?北境的將士一日兩碗米粥的時候周大人還吃著山珍海味在朝堂上打口水官司呢,那個時候你怎麽不言進退?北境的將士不是本王的將士,是大梁的將士,諸位大人可曾有半分體恤過在疆場揮灑熱血的將士?”
這件事兒無論怎麽論都是當今陛下理虧,如今外敵當前,誰都不可能在這殿上說任何寒武將心的話,李啟的臉色鐵青:
“焰親王這是不信任朕還是不信任朝廷?難不成焰親王想著自立門戶,反了這大梁不成?”
李啟甚至已經在心中計算著若是今天真的捉拿了閻雲舟會如何,閻雲舟淡淡抬頭:
“焰親王府世代忠良,三代人護土衛疆,臣的父兄皆死於戰場,若是今日陛下因為臣過問軍需一事便給臣扣上造反的帽子,臣無話可說,九泉之下自去給先皇請罪。”
說完他撩開衣袍跪在了冰涼的大殿上,膝蓋在觸及那冰冷的白玉磚的時候一陣刺骨的痛意,隨著他這一跪,朝中武將也好,一些遵循先帝的舊臣也好,嘩啦啦跟著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焰親王雖然言語衝撞但是焰親王府世代忠良,焰親王也是因為邊關將士著急,還望陛下寬恕。”
“陛下息怒。”
議政殿上跪了一片的人,就連幾乎很少在朝堂上開口的蘇太尉都上前拱手稟奏:
“陛下,先帝在位期間南征北戰,更是曾親征北境,對軍中將士多有寬待,如今焰親王只是擔心禦敵期間糧草不濟,並非有他意,戶部近年確實越發不合規矩,陛下不如趁此機會肅清戶部,另派朝臣總理後續。”
“臣以為蘇太師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