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傻了?這麽半天都不說句話。”
他將小侍剛剛端上來的薑茶遞了過去:
“來,暖暖身子。”
閻雲舟接過了茶:
“是我今日不小心。”
他這一句話將寧咎給說的有些懵,這語氣,這人是在和自己道歉?他立刻再次轉過了身子看向他,頓時明白了那人的想法,心底酸澀又有些心疼,手臂一攬直接攬住了人的腰:
“說什麽呢?那是路滑,和你有什麽關系?我都心疼死了,你可別招我了,小心我哭給你看。”
寧咎知道這人心思重,必然是覺得他摔了給他添麻煩,又不知道會不會對手術有影響,怕他生氣,怕他失望,明明疼的人是他。
他這一句話倒是引得閻雲舟彎了唇角,寧咎的手自然地在那人的腰身上輕輕按著:
“疼的厲害嗎?我給你拿一片止痛藥吧?”
閻雲舟頓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對手術有影響嗎?”
寧咎就知道他心裡自責,側過頭在他的唇角親了一下:
“現在看不出什麽,不過瞧著過一會兒怕是會出現積液,不能直接進行膝關節的置換手術,不過好在我本來也沒有計劃這幾天就為你手術,出現積液我就用穿刺將積液吸出來。
再配上一些消炎藥,不會對手術有太大影響的,就是你要遭些罪,疼的厲害就吃止痛藥,吃止痛藥不影響的。”
他說話的時候閻雲舟一直看著他的面色,似乎在確定是不是在騙他,半晌他才松下了身上的力道:
“那你給我拿一片吧。”
膝蓋上的疼痛確實讓他心煩,晚上兩人是在榻上用的晚膳,閻雲舟累了一天精神本就差一些,這會兒止痛藥的藥勁兒上來了,他便有些昏昏欲睡,寧咎叫了人進來伺候他洗漱:
“乖,困了就睡吧。”
閻雲舟睜開有些沉重的眼皮,只是伸手拉了一下寧咎的手:
“好,我陪你。”
兩人比往常躺下的時辰都早,寧咎其實給閻雲舟的止痛藥中便帶些鎮定,他就怕夜裡膝蓋上的情況反覆,影響他休息,沒一會兒身邊人的呼吸便平穩了下來,寧咎不敢睡,時不時便會起身查看一下閻雲舟腿上的情況。
一個時辰之後青紫,血瘀開始漸漸顯現,紅腫的情況也更加嚴重了一些,整個膝蓋肉眼可見地漲了起來,膝蓋積液是跑不了了。
閻雲舟是從後半夜開始起燒的,寧咎這一晚都沒怎麽睡,一直在看著他的情況,第一時間便發現了,燒來的有些凶,身上的酸痛感還是讓閻雲舟醒了過來,這一醒便再難睡著了。
屋內隻留了一盞昏黃的燈,但是這點兒光亮還是讓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嗓子乾澀沙啞:
“煜安?還沒睡?”
瞧著他是有些睡糊塗了,寧咎湊過去:
“醒了?你有些發燒,身上難不難受?”
“渾身酸疼。”
平躺了太久,他覺得腰上都僵了,下意識就要翻個身,腿上一動之下,膝蓋上的痛意便再次複蘇,他的動作徒然一僵,鑽心的疼讓他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
“別動,別動,膝蓋水腫,是不是躺的不舒服了?我抱你,你腿上別用勁兒。”
寧咎一隻手護住了那人的腿,一隻手攬過了他的腰身,帶著人面向他轉了過來。
退燒藥和布洛芬吃了下去讓閻雲舟勉強在天亮之前又迷糊了一陣子,但是寧咎實在是半分的睡意都沒有,摟著懷裡人只剩下了心疼。
到了第二天膝蓋上的情況就有些可怖了,腫的鋥光瓦亮,一戳都能感受到裡面的“水”,寧咎早早便悄悄起來到隔壁梳洗完畢,準備好了刺穿做需要的一些用具,這才再次回到了主屋。
閻雲舟已經醒了,正看向門口,是在找他,寧咎大步過去,直接便撲到了床上親了床上那人一口。
“我的睡美人醒了?”
不知道寧咎是抽的哪門子的風,不過醒來便有抱,有吻,閻雲舟也滿意地不去多問,只是抬手輕輕劃過寧咎的眉骨,落在了他的眼角上:
“頂著這麽大的一個黑眼圈,昨夜是不是都沒什麽睡?怎麽起的這麽早?”
寧咎發覺他對眼前人的愛一日一日有增無減,看不得他疼,看不得他痛,最看不得的閻雲舟心思重的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
他過往苦了那麽多年,現在他只希望這人嬌氣一些,難伺候一些,也比什麽都打碎了往肚子裡咽的好。
“我家嬌花磕了腿,我不得晝夜伺候著?”
提起這句“嬌花”閻雲舟自己都覺得好笑,不過做一朵“嬌花”也沒什麽不好,誰不喜歡有人疼呢?他乾脆直接抬起手臂圈住了寧咎的脖子:
“那勞侯爺伺候我起身了?”
他順杆爬的樣子讓寧咎都彎了眼角,他一個用力,手托著他的脊背便將人帶到了自己的懷裡:
“先梳洗,用早飯,一會兒準備刺穿,膝蓋裡的積液要抽出來。”
閻雲舟昨天晚上發燒也和膝蓋積液是有關系的,時間長了容易引起炎症,早抽出來,上抗生素,等到皮下水腫消下去一些,他準備直接手術了。
長長的針頭在無菌包裝袋裡面,寧咎在閻雲舟的面前晃了晃:
“怕不怕?”
閻雲舟有些好笑:
“怕,你快去準備個臉盆,小心我一會兒哭出來。”
打趣的聲音倒是衝淡了幾分有些緊張的情緒,寧咎正色出聲:
“好,現在開始術前告知,這個膝蓋刺穿,抽積液的安全性還是比較有保障的,一般來說無比較嚴重的基礎病患者不會出現什麽危險,但是畢竟這算是有創操作,還是要遵醫囑,避免感染的,所以王爺這幾日的兵部可以告假了。”
嚴謹的術前告知落到實處就是閻雲舟被禁足,不準上班了,被禁足的人自然只能乖乖聽話。
寧咎將閻雲舟抱到了軟塌上,上面已經鋪了無菌布,他將閻雲舟的整條腿都進行了消毒,這個操做其實並不難,注射器的針從膝關節的上方刺穿入膝關節內腔抽取即刻。
但是說起來不難,操作寧咎卻是第一次,他先是計算好了麻藥的用量,給閻雲舟先上了麻藥,是局部麻醉,人還是清醒的,麻藥開始生效之後他開口:
“我要開始了,你要是不敢看就閉上眼睛。”
見慣大風大浪的焰親王此刻卻頗為配合,直接閉上了眼睛,還轉過了頭,寧咎笑了一下之後便集中了精神開始下針,針刺入關節內腔之後便開始緩慢抽取積液。
整個過程沒有什麽意外發生,他給創口的針眼消毒,貼上了無菌貼:
“好了,這兩天這隻膝蓋不能受累,躺在床上好好養養,我準備等這一次恢復好一些,便給你手術。”
閻雲舟被勒令在家,寧咎怕他無聊,便將每日在書房做的事兒都搬到了臥房來,沒事兒陪著他說說話打發時間。
過了十天左右,閻雲舟膝蓋的水腫消下去了不少,青紫也褪了下去,寧咎再三檢查之後,又去了手術室一趟,確定一切準備的都差不多了,他晚間回來才開口:
“我準備三天后給你手術。”
正在低頭喝湯的閻雲舟抬起了頭:
“聽你的。”
手術的前一晚寧咎有些失眠,他明天要做手術,不能休息不好,但是人躺在床上,越是想睡便越是睡不著,失眠若是能控制那就不叫失眠了。
雖然他動都沒動,一直安安靜靜地躺在閻雲舟的身邊,但是閻雲舟光是聽著他的呼吸聲便知道他沒睡。
寧咎的腰間忽然扣上來了一條手臂,隨後便聽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卻有些賤兮兮的聲音:
“寧主任緊張的睡不著覺了?”
寧咎……病人調侃主任可還了得?他不甘示弱地回抱住他,在他的脖頸邊吹了一口氣磨牙出聲:
“現在我不是主任,我是家屬。”
耳邊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笑聲: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個小男孩,他在山上打獵的時候撿到了一個小貓崽,小貓崽是黃色的,身上還有斑紋,漂亮極了,那時候大雪封山,小東西快餓死了,他便將它帶回了家,但是沒想到,小貓崽越喂越大,巴掌都是肉嘟嘟的,能拍死一隻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