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來的倒是早。”
李彥的眼底是個巨大的青影,很顯然昨天晚上也沒怎麽睡,他現在真是毫無辦法,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手指捏緊,聲音像是從嗓子眼中擠出來的一樣:
“老師,非要如此嗎?”
洛月離直視他:
“陛下當知,我是否是玩笑話。”
李彥的肩膀都塌下去了一些,周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盡:
“去涼州鹽務?”
“是。”
“那邊賀家勢大,前陣子清丈土地賀家損失不少,他們正恨你恨的緊,你此刻自己送上門去。”
李彥從今天接到洛月離絕食的消息之後他便知道,洛月離出京這件事兒已經沒有商量的余地了,他也猜到了一些洛月離要去涼州的原因,越是知道越是擔心。
洛月離的笑意有兩分嘲諷:
“賀家恨我入骨,但是卻未必敢讓我在涼州真的出事兒。”
“若是老師在涼州出事兒,賀家一個也別想活。”
李彥的聲音艱澀:
“老師,那天晚上是我不好,無論如何我都不應該對你無禮,我知道錯了,我不敢求你原諒,但是我們時時書信可以嗎?”
那天晚上他確實是被蒙了心,洛月離看了看他,最終點了頭。
洛月離要出京,這戶部尚書便出了空缺,但是李彥絲毫都沒有找人替補的意思,戶部現在是兩位侍郎主持日常的工作,朝野上下的議論因為洛月離準備離開而有了些松緩。
雖然李彥批了洛月離請調的折子,卻將時間延遲到了中秋之後,閻雲舟在八月是的時候回到了朝堂,接手了兵部軍改的事宜。
寧咎雖然心疼他的身體,但是也知道此刻朝中風起雲湧,洛月離要出京了,閻雲舟不會真的在府中繼續當一個富貴閑人的。
不過好在李彥體恤閻雲舟的身體,上朝的時候也會設坐,早朝之後閻雲舟便會去兵部,李彥有意將精煉各地兵將,詳查吃空餉的軍隊,詳細劃分兵種,打造一支精良甲衛,分守大梁三邊。
每一項都不是一個小工程,且軍隊整頓一般的人未必壓的住,閻雲舟領兵多年,戰功赫赫,又是一品親王,這件事兒沒有人比他更合適挑大梁了。
那往常在府中看兵書喝茶的人驟然忙了起來,從早上上朝,直到晚上天都快擦黑了才回來,而寧咎這些時間也不比閻雲舟清閑。
他先是接手了國子監的課程,每日都會去國子監授課,間隙的時候他在逐漸完善設計圖。
閻雲舟的身體好了一些,膝蓋的手術他必須開始準備起來了,膝關節置換術不比從前的清創手術,它的手術時間長,對環境的要求極高,加上傷口暴露時間也長,所以必須要打造一個相對無菌化的環境。
他既然要在這個時代普及一些簡單的外科手術,便必須加強無菌化的操作,他準備建造一個無菌室,因為科技的局限,沒有紫外線消毒燈,更沒有先進的換氣設備,所以寧咎只能一項一項地去替換,力求在這個時代可以做到相對接近無菌。
就這樣,兩個人每天都有一堆的事兒要忙,以至於除了早上起床,晚上睡覺,甚至都沒有什麽見面的時間。
這天寧咎的圖紙總算是徹底完工了,他帶上了所有的草圖,準備去兵部接閻雲舟下班,這一去不要緊,誰知道人還沒有進門便聽到了不該聽的:
“侯爺每日忙於國子監的課程,王爺身子初愈身邊倒是也不能缺了照料的,小女仰慕王爺許久…”
寧咎將要推門的手都頓了下來,好樣的……
第137章 寧咎出天花
寧咎就站在門口,沒有敲門的舉動,大大方方地聽裡面的說話聲,他是剛從國子監那邊過來,身上還穿著象征侯爵身份的常服,門口同樣要進去的幾個人看著他站在門口連敲門都沒敢。
寧咎面無表情地當門神,聽著裡面閻雲舟的聲音:
“多謝廖大人美意,我們家那位管我管的嚴,本王沒有納妾的打算。”
一句“我家那位管得嚴”愣是讓閻雲舟說出了兩分驕傲的感覺來,那位廖大人隻好賠了兩聲笑意,掀過了這件事兒。
寧咎心中冷哼一聲之後才敲門,不等裡面應聲便直接進去了,修長挺拔的身姿,一身侯爵常服在他身上被襯的分外的有氣質。
只是那臉上似笑非笑,屋內的官員看了看他那和誰都格格不入的寸頭,又想到了之前這位侯爺在朝堂上的風姿,再思及閻雲舟剛才那一句“管得嚴”,寧咎在眾人心中的形象立刻可以用三個字描述,那就是不好惹。
果然寧咎往那一站,那位在朝堂說一不二的王爺便立刻合上了手中的折子,他們眼見著一下午沉著臉色讓他們大氣都不敢出的焰親王,此刻臉上湧出了笑意,眉眼都舒展了起來:
“今日怎麽過來了?你那邊不忙?”
這段時間好像寧咎比他還要忙一些,有時候他都已經回到了府上,寧咎都還沒有回來,今日見著他來找自己閻雲舟如何不高興?
寧咎走上前去,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不得不說黃秋生的針和藥確實是有效果,這些天白日這樣到兵部,閻雲舟的臉色也還好。
“忙完了,過來看看你,畢竟,我管得嚴。”
閻雲舟起身的動作都僵了一瞬,身旁的廖勝叢握著的毛筆都抖了一下,他一抬頭便看見了寧侯爺那雙看過來的眼睛,一瞬間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麽。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以形容了,這本來娶妻就是娶女子。
男子,尤其還是閻雲舟這等位高權重的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就是同僚之間有時候送個妾也正常。
但是偏偏閻雲舟的正室王妃不是那在家中的婦人,是個男人,還是個侯爺,和廖勝從也算是同僚,這給閻雲舟的後院塞人還被人家給堵了一個正著,這叫什麽事兒啊?
閻雲舟知道他這是將方才的話都聽了去,非常乖巧地放棄加班,和寧咎一塊兒出了兵部。
到了馬車上的時候他還在瞄著寧咎的臉色,奈何寧咎沒有什麽臉色,只靠在車架上閉目養神。
閻雲舟拉了拉那人自然垂放在膝蓋上的手,勾了勾,寧咎睜開了眼睛:
“你都聽到了?”
寧咎挑眉:
“廢話。”
“生氣了?”
“氣什麽?給你塞人的那個是誰啊?”
閻雲舟瞧著他的臉色解釋出聲:
“廖勝從,剛提上來的兵部主事,想要將女兒送到王府,倒是挺會打主意的。”
廖勝從作為閻雲舟的同僚,現在又算是共事,想要將女兒送過去聽著不好聽,但是好處卻是實實在在的。
寧咎不是太清楚這裡面的彎彎繞:
“人家不是說女兒仰慕你已久嗎?自然是打你的主意了。”
閻雲舟聽著他這語氣笑著戳了一下他的額頭:
“這尋常人只能有一個正妻,其余都是妾,但我是正一品親王,按著規製可以有一正二側妃,現在你我成親,這正妃的位置是有人了,可還剩下兩個側妃的位置。
雖然也是妾,但是側妃有封號,加上你我自是不能有孩子,那麽側妃的孩子將來也可以繼承王爵,這新上來的廖主事,正事兒還沒做多少,心裡的彎彎繞倒是不少。”
閻雲舟浸潤朝堂多年,廖勝從一開口他便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寧咎聽完了他的話之後,忽然像是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你是王爺,可以納側妃,我是個侯爺雖然比不上你不能有側妃,但是妾還是可以的吧?”
果然,這話一出口,閻雲舟的臉都黑了:
“你想都不要想。”
寧咎看著他這反應就笑了,施施然地向身後一靠:
“哎呀,大家都是男人嘛,你懂得。”
閻雲舟拉著人的手臂一把將人拉到了自己身邊,手扣在了他的腰上:
“是不是最近本王的表現讓王妃不滿意了?”
寧咎分外的不怕死,目光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了一遍,最後隻吐出了五個字:
“差強人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