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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醫生的王府生存指南》第231章
  聽完這話就是洛月離的心中都是一沉;
  “軍中應該還有一些,我命人去取。”
  閻雲舟身體差,三五不時就要發燒用藥,寧咎從前留給楊生的那些也剩下不多了,李彥的眉心緊擰:
  “當初不是有很多人跟著寧咎製藥嗎?就沒有學會的嗎?”
  “回陛下,是有跟著寧公子一塊兒做的,但是那大蒜素和氧氣簡單,底下的人倒是也能弄出來,但是磺胺和阿司匹林這兩樣藥就是照著寧公子之前的方式做,也沒人做出來過。”
  那藥總有用完的時候,楊生早就已經找來了從前跟著寧咎一塊兒做藥的人,讓他們盡量回憶,但是沒有人說的清楚步驟和每一步做出來的東西,大半年過去了,也沒有絲毫的進展。
  但是現在用要先將眼前的這一關過去,這一晚洛月離和李彥都沒有離開王府,洛月離坐在了床前,看著裡間的床榻上躺著的人,一身白色的寢衣,眼底深暗透著病態的青色,身形清瘦異常,仔細看鬢邊已經有了白發。
  他的心中不是滋味兒,閻雲舟是個打落了所有的苦都往肚子裡咽的人,這一年多來,他表面上看著還好,次次見他,見李彥的時候都像是已經走出那場傷痛一樣。
  但是他的精神頭,他的眼睛,還有這仿佛一夜之間冒出來的白頭髮騙不了人。
  洛月離親自幫他換了頭上的毛巾:
  “他將自己逼得太狠了。”
  屋裡的人都無聲歎息,寧咎的離開仿佛帶走了閻雲舟所有的精神,現在這個人還活著,但是就像是只剩下了一幅強撐的軀殼一樣。
  後半夜的時候人才醒來,床上傳來了陣陣咳喘,暗玄幾乎是立刻起身過來,眼中驚喜難掩:
  “王爺,您終於醒來了。”
  “咳咳咳……”
  閻雲舟剛要出聲,就是一陣咳嗽,暗玄扶起他的身子,一直在外間的李彥和洛月離也進來了,洛月離直接坐下,瞧著他:
  “你可是快嚇死我們了,你說說你,什麽你都得趕上,這風寒,你是一次也沒落下。”
  洛月離說歸說,但是眼底的擔憂做不得假,閻雲舟緩了緩咳嗽,欠身給李彥行禮,李彥趕緊扶住他:
  “別起,快躺好。”
  這一晚洛月離將李彥硬是給拉著送出了王府,讓他回宮,自己則留下照顧,好歹病中有個人陪著總好過一個人苦熬。

第117章 相見
  雖然是在六月,但是在海拔將近4000米的地方,溫度可想而知,寧咎怕路上出現什麽狀況耽擱了,早七八天便出發了,第四天的晚上他便已經開車到了位於格爾木西南120千米處的青藏公路旁。
  他看著遠處坐落在荒蕪高原上的宮殿,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兩邊巍峨的大山,讓他第一次覺得人類如此的渺小,他將車找了一個穩妥的地方停下,拾階而上,信仰唯物主義二十多年的人,第一次如此虔誠地參拜。
  這天是工作日,以至於一個白天下來,遊客寥寥無幾,寧咎進去見了這座道觀的方丈,方丈只是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送給他一面銅鏡:
  “善人想要的答案待到時機到,自會顯示在銅鏡中。”
  寧咎抬手接過了銅鏡,有些摸不到頭腦,這玄而又玄的說話方式他從前一貫是覺得這是在故弄玄虛,心中還非常不恥過,但是現在人有了執念,有了期盼,便再也不敢造次了。
  寧咎拿著那一面銅鏡出去,高原上炙熱的陽光同天空中撒下,落在銅鏡上甚至有幾分的晃眼,寧咎舉起銅鏡,眯著眼睛去瞧,裡面就是他自己,除了成像的功能差一點兒,似乎和普通的鏡子也沒有什麽分別。
  距離6月19日七星連珠的日子還有兩天半不到的時間,寧咎晚上扎了帳篷住在了無極龍鳳宮腳下的營地,白天人少,晚上卻多了幾個驢友過來,但是寧咎絲毫搭話的閑情逸致都沒有。
  高反讓他的頭疼的像是要裂開一樣,第二天從帳篷裡醒來的時候更加嚴重,心慌,惡心,身上的冷汗出了一身接著一身,寧咎就在帳篷裡抱著氧氣瓶,數著時間,一閉上眼睛仿佛就能想到那個熟悉的面容。
  若是真的能再見面他一定要好好和那人說道說道,他為了見他受了多少罪。
  正德二年的這年冬天,閻雲舟病的厲害,楊生幾乎是每日都提心吊膽地守在他的身邊,兩年多了,寧咎留下的藥已經不剩什麽了,每一次給閻雲舟高燒的時候他都是提心吊膽的,現在他都不敢想,若是阿司匹林真的都用完了,下一次要怎麽辦?
  正德三年的春節後,京城的溫度開始暖和起來一些,雖然暖的很有限,但是到底不似冬日裡那樣難熬了,守著閻雲舟的禦醫和楊生都像是松了一口氣一樣,這個漫長的冬天總算是熬過去了。
  只是閻雲舟的風寒算是好了,但是腿上關節的情況越發嚴重了起來,膝蓋時時腫脹,小腿處更是無論怎麽用湯婆子暖著都暖不熱的樣子。
  身邊的人跟著提心吊膽,但是那個最是飽受病痛折磨的人卻仿佛分毫都不在意,沒有說過一句疼,只是春節的宮宴之後閻雲舟搬離了王府,搬到了每月十五都會到的京郊閻家祖宅邊的別院中。
  更是每日都會到那空白的墓碑前面坐一坐,他對身邊的人擺了擺手:
  “都出去吧,本王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縱使不太放心,暗玄也只能帶著人退下,閻雲舟靠在用羊絨鋪就的躺椅裡,消瘦的能看清每一根血管的手還是握著一個木頭的小人,五官刻畫的栩栩如生,窩在躺椅裡的人面上灰敗憔悴,唇上沒有絲毫的血色,聲音低啞無力:
  “已經兩年十個月零七天了,你什麽時候會回來啊?楊生這段時間白頭髮都多了不少,他不說其實我也知道,應該是你留下那些藥快用完了。”
  半晌那靠坐的人忽然笑了一下,灰嗆嗆的面上唯有那一雙眼眸依稀能瞧出從前的模樣,看向那沒有寫著一個字的墓碑的時候,溫潤和曦一如從前,他撐著軟塌起身,從軟塌的邊上拿過了一根通體黑色的手杖,腳步有些滯澀地走到了墓碑的前面。
  他的手撐在手杖上,緩緩蹲在了身來,最後依著墓碑坐了下來,閻雲舟閉上了眼睛,蒼白的指尖一點兒一點兒劃過冰冷的墓碑,用臉貼下了墓碑上,似乎這樣他就能離裡面的人再近一些了。
  “不過,這樣也好,你若是回不來了,便換我去找你,總歸我們是在一處的,我已經等了快三年了,也算是很聽話了是不是?”
  男人的聲音很輕,聲音帶著輕緩的笑意,像是愛人之間的喃喃細語。
  “煜安,你到底去了哪裡?是不是回到了你所說的那個世界了?那個世界那麽美好,你是不想回來了嗎?”
  這兩年的時間閻雲舟總是在想,寧咎會去哪?是投胎了,還是回到了他從前和他說的那個他原本的世界中,他總是在想寧咎之前和他描畫的那個世界,那個人人都很自由,有車,有飛機的世界,他會不會回去了便不想回來了?
  人在病中的時候總是會脆弱一些,就是閻雲舟也不例外,他依靠在空白的墓碑上,眼眶微紅,半晌他整理好了心情,笑著看向墓碑:
  “其實你不想回來了也沒關系的,在那邊過的好就行。”
  閻雲舟沉默了一下再一次笑了一下:
  “好了,我信你一定是想著我的,你知道嗎?你走的那一天京城中一共出生了51個孩子,其中有27個是在你走後出生的,每個孩子我都去瞧過,有一個小姑娘的眼睛和你長得十分像。
  只是不過這孩子的命苦,母親難產沒了,父親續娶的這個是個厲害的,苛待了孩子,我便讓人將小丫頭接到了莊子上,你說你若是真的投胎了,會不會變成了一個小姑娘啊?”
  閻雲舟想起了那個眉眼肖似寧咎的孩子,苦中作樂地笑著和墓碑說話,直到太陽都有些西斜了,溫度降了下來,暗玄才複又進來,看見閻雲舟就坐在墓碑邊上嚇了一跳:
  “王爺,那地上涼。”
  他趕忙將人扶了起來,閻雲舟再一次看了看那沐浴在夕陽金光中的墓碑,才回到了院子。
  6月19號,因為七星連珠的天文奇觀,這營地上的人倒是多了起來,寧咎默默將自己的帳篷挪到了最裡面不起眼的地方,這樣至少若是真的穿了,也不會嚇到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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