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連珠的奇觀在晚上,寧咎的心情也開始緊張了起來,他將所有事先準備好的東西都連背帶掛地弄到了身上,要是真的他走運身子穿過去了,這些東西他一樣都不能落下。
好在天黑了下來之後,因為帳篷一個個地距離都比較遠,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上,這才沒有誰發現寧咎這個“顯眼包”。
寧咎的手中緊緊捏著方丈給他的那個銅鏡,這兩天翻過來倒過去,他已經看了無數次,但是沒有一次這鏡子顯示出什麽“神跡”來,天越來越黑,隱隱已經能看到了天空中亮著的星星。
“快看,真的是一排。”
寧咎也應聲抬頭,方才天空中還遮擋的幾朵雲,此刻都飄散了出去,這可以算是荒原地的地方沒有任何的光汙染,浩瀚的夜空深邃又靜謐。
天空中已經能看見那連成一條線的奇觀了,寧咎的手捏緊了鏡子,原本還算是平靜的天忽然刮起了風。
一瞬間就是飛沙走石,猛烈的風一連掀翻了好幾個帳篷,連前面那幾人剛剛架起來的天文望遠鏡都被吹倒了,人群中開始傳來了各種的叫喊聲。
愈演愈烈的風強的甚至可以將整個人都刮走,寧咎沒有選擇和其他人一樣躲在帳篷裡,呼呼的風聲從他的耳邊而過,風聲的怒吼似乎在一瞬間屏蔽了他的五官,讓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在何處,記憶的深處浮現出了閻雲舟的臉。
寧咎隻覺得颶風在撕扯著他的身體,下一刻他能感覺到身體在變輕,他不知道這一次等待他的是什麽,或許他沒有回去,而是被這大風給刮走了,但是他不願意再去想,放任自流。
忍著身上被撕扯的疼痛,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鏡子,鏡子中的畫面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隨後,他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京城的官道旁,一群人圍了一個圈兒:
“這人是誰啊?怎麽倒在這裡?”
“這身上是什麽東西?怎麽穿的奇奇怪怪的?”
“該不會是外族的奸細吧?”
“快,報官,報官。”
京城城門的巡防營瞧著這邊有動靜過來看了一眼:
“軍爺來了,軍爺您看,這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倒在這裡的。”
今日值守的是宋元,他看著那人的頭髮,衣著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這穿的什麽東西?
“這瞧著不像是我們大梁的裝扮啊?”
“帶回去審。”
寧咎再一睜開眼睛的時候便是在一個很昏黑的房間中,鼻息間能聞到很明顯的發霉的味道,他的意識還有些混亂,頭也有些痛,他閉著眼睛緩了片刻之後,昏睡前的記憶一下便重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寧咎蹭的一下坐了起來,黑乎乎的房間,一鼻腔的霉味兒,木質還有些透風的窗戶,他,他這是回來了?這是哪裡?他迅速看了看身邊的東西,身上掛著的一些東西還在,但是背著的那個大包不見了。
寧咎起身就推開了門,門外是一個院子,從院子裡面鋪著的磚就能看出來這絕對不是現代了。
“你醒來,別亂跑。”
一個穿著甲胄的人見他出來走了過來,寧咎打量著他,這身衣服他見過,從前軍中不少的兵將穿的就和這樣的甲胄差不多。
“你是哪裡人?要到哪去?”
寧咎愣了一下,他不知道這裡是哪兒,但是方才抬頭間他看到了寧遠塔的塔尖兒,他記得那個塔,幾次從王府出去他都能看到那個塔,心中的激動難以言喻,他真的回來了。
但是面對眼前兵將他還是要謹慎一些:
“我京城人,外出遊歷。”
那人的目光狐疑地看著他,寧咎低頭也看到了自己的這個裝束,知道自己這一次是連著身子一塊兒過來了,他死的時候大軍剛剛攻城,他也不知道現在局勢到底如何?所以沒有敢貿然說出閻雲舟的名字來。
“你的牙牌呢?京城之中可有親眷?”
寧咎愣了一下,想起來這個時候的牙牌就和現代的身份證差不多,記錄了名字,生辰和是哪裡人士,進城通關都需要用到牙牌,進京尤為嚴格,還會查問事由。
寧咎不明現在的形勢只能賠笑開口:
“不瞞這位官爺,我是個大夫,遊歷時多是在荒郊野嶺采藥,牙牌不慎遺失,京城之中我確實有個遠房親戚,乃是大理寺卿蘇北呈蘇大人,我還曾為蘇太師診治過病症。”
學霸的智商不會因為換了一個地方就降低,寧咎不知道後面又發生了什麽,無論是閻雲舟的名字還是李彥的名字他都不能輕易透露,以防萬一現在還是李啟做皇帝,一旦貿然開口,他這麽多的努力可都白費了。
但是蘇家是世家大族,蘇家在什麽時候應該都是安全的,蘇北呈他見過,只要見了蘇北呈他就能知道閻雲舟的狀況了。
果然那人聽說蘇北呈的名字也是一驚,雖然寧咎這一身瞧著不靠譜,但是他也聽說過有些醫術高的大夫就是奇奇怪怪的,看出那人有所估計,寧咎立刻開口:
“不然這樣,您若是現在不能放我出去,便幫我給蘇府帶個信可好?”
那人倒是沒有拒絕,誰人不知如今的皇帝是蘇太后扶上去的,蘇家站在了新皇這邊,若是這人真的是蘇太師的大夫,他也能去蘇宅刷個臉啊。
“好,你寫吧。”
寧咎到了屋裡寫了一封信。
蘇北呈這天休沐,正準備到城外的別院看看閻雲舟,還未出門就聽到了小廝的聲音:
“公子,巡防那邊有個人過來,說是有個人在他們值房說是您的遠親,還為老爺看過病,那人帶來了一封書信,在這兒。”
蘇北呈接過了信件,給他爹看過病?他怎麽不記得他家有個遠親給他爹看過病?
“擰完去一手,一處多一口。”
蘇北呈默念了一遍這個字謎,寧咎?他的眼睛瞬間睜大:
“人在哪?”
寧咎就坐在台階上,手微微扣緊,蘇北呈瞧著挺博學的,應該能看懂他的意思吧?沒一會兒他就聽到了門外的馬蹄聲,蘇北呈匆匆進來,和坐在院子台階上的人對了一個臉對臉。
寧咎這一身在這個年代確實有些炸裂,但是他一眼就認出了蘇北呈:
“蘇大人可還認得我?”
蘇北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這幾年來閻雲舟一直說他在等寧咎回來,但是他還是知道那天城外發生了什麽的,寧咎死了,方才接到這封信的時候他是抱了萬一的僥幸,但是眼前的人雖說容貌有些和從前不太一樣,但是瞧著也有八分相似。
“你…”
“第一次見面我把你當成了刺客,你還記得嗎?”
蘇北呈瞬間想到了那在閻雲舟院子裡的第一次相見,寧咎把他當成了此刻,躲到了閻雲舟的身後,這件事兒除了他和閻雲舟還有暗玄外就只有寧咎知道了。
“你,真的是寧咎?”
寧咎心中已經急的火燒房了,他隻想趕緊見到閻雲舟:
“是是是,我和你解釋不清楚,你和我說,贏了嗎?那人在哪?”
一刻鍾後寧咎從守衛那裡拿到了他全部的行李,坐到了蘇北呈的車架中,聽著蘇北呈的話他驚呼出聲:
“正德三年?你說距離當年攻城已經過去三年了?那閻雲舟呢?他怎麽樣?身體還好嗎?”
蘇北呈靠在車架上,揉了揉眉心,他這一揉險些沒把寧咎給嚇死:
“太醫和楊生日夜守著,總是病著,精神頭也不好,去年冬天那一次最險,王府差一點就要準備夀棺衝喜了。”
寧咎的手死死捏緊,三年,他回去了三個月的時間尚且如此煎熬,閻雲舟的身體是怎麽挺過這三年的?
城外的別院裡,閻雲舟窩在窗邊的躺椅中,陽光透過窗欞正好能照在他的腿上,暖融融的,總是能好過幾分,他精神好的時候便不停地刻手中的木頭,精神差便窩在躺椅中睡一會兒。
車子停在了別院的門口,寧咎卻忽然緊張了起來,近鄉情怯,回去的每一天他都日日夜夜地盼著能再見到閻雲舟,但是到了門口他卻反而有些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