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就直接衝了過去。
裴溪正要用藍紗捆住前方那群小孩,見胖子抬手製止,他收攏輕紗。
兩人很快跟上。
白河城商業街道上有許多人,都是各式各樣的小販,擺著攤子在街邊叫賣,毛毯上放著很多手工製作的小玩意兒。小孩們跑過去的時候,直接踏著攤子跑,換來一片罵聲。
胖子大喊:“抓小偷!抓小偷啊!”
眾人也只是罵,又連連搖頭,有人用鄉音濃重的口音喊著:“小夥子別追了,這些小孩是慣犯,你抓不到他們的。”
胖子暗罵一聲,不喊了。
他們都是覺醒過祟種的新人類,雖說本次副本祟種失效,但鏡子裡還是很正常的。按理來說,想要追上這群小孩應該很容易才對,可是他們不熟悉這裡的地貌。
那些小孩飛簷走壁,拐過巷道後就沿著矮牆爬了出去,等簡雲台等人拐進岔路時,根本不知道他們從哪邊的矮牆爬走了。
“呼哧……呼哧……”胖子粗喘擺手,“跑不動了。”他看了眼周邊的地貌。
追了足足半個小時,他們現在都不知道跑到哪裡來了。這邊與剛剛的商業街簡直是兩個世界,商業街繁榮乾淨,路人即便穿著粗布麻衣,也衣著整潔。可是這邊,看起來則更像是貧民窟,街道髒汙就算了,昨夜下的雨積蓄在路上,讓道路變得滑膩難耐。
矮牆周圍還能時不時看見一些衣衫襤褸的人,躺在破碗前乞討。
簡雲台也停了下來,心臟跳得厲害,一突一突的,耳膜都被震得發疼。
胖子說:“你別跑,你現在執念值過高,別人沒抓到,自己先狗帶了。”
簡雲台上氣不接下氣問:“裴溪呢?”
胖子疑惑看向周圍,後知後覺發現裴溪不見了。他撓頭說:“不知道啊,他不是一直跟在我們後面的嗎,該不會走散了吧?”
簡雲台也不知道。
正茫然時,右側的矮牆瓦片一聲脆響,裴溪足尖輕點瓦片,立於矮牆之上,單手拎著一個小女孩的後領子。
正是那藍衣小女孩。
胖子吹了聲口哨,大呼:“帥!”
簡雲台也松了一口氣,要是弄丟了文件袋,他真的可能會心態崩盤翻遍貧民窟。
還好裴溪靠譜。
另一邊,小女孩掙扎得厲害,嘴裡“咿呀咿呀”發著一些含糊不清的音節,像是在尖叫又像是在啼哭。裴溪從矮牆上躍下,走到簡雲台身前,將小女孩放到了後者面前。
小女孩一接地,立即一躍而起,撒開腳丫就要跑。
簡雲台本就心中惱火,見狀面色微冷,上去就是一腳,踹向小女孩的後腿彎。
“啊——”
小女孩向前撲倒,又抱著自己的腿“咿呀咿呀”,眼圈通紅驚恐看過來。
胖子不顧她的掙扎,拎過她背後的小包裹,拽著帶子往地上倒。
頓時乒鈴乓啷一陣響,許多零碎物件落在了地上,大部分是錢包和手機,小部分是金戒指等物。棕色的文件袋躺在一堆零碎物件裡,格外顯眼。
簡雲台皺眉拾起文件袋,打開磁扣檢查了一下裡面的東西。
沒有少,身份證和戶口本都在。
信紙也沒有被扯碎。
還好、還好。
他松了一口氣,將文件袋重新藏到了寬袖之中。胖子則是拿起一個金戒指咬了一下,“呸!假的!”
叮當一聲將假金戒指扔了回去,胖子故作凶惡問:“你叫什麽名字?”
他們這群人,身上都有肅殺之氣。
那是從屍山血海裡摸爬滾打出來的煞意,面無表情時,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嚇人。小女孩沒有見過世面,像是知道自己這次踢到鐵板了,她驚恐將一地碎物推了推,抱著頭“咿呀”了一聲。
像是在說——別打我,全都給你們。
簡雲台:“你不會說話?”
小女孩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又驚慌失措比了個看不懂的手語。
簡雲台眉頭皺得更深。
這個孩子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大小,頭髮枯黃,臉頰消瘦。只有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乍一看像是隻驚恐的浣熊。
“真不會說話還是假不會說話啊?”胖子將信將疑,扒開她的下巴朝裡看了一眼,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是個啞女。”
他回頭,有些複雜說:“不是先天啞,是後天形成的。”
簡雲台意外:“理工系還教看病?”
胖子搖頭說:“看個屁病,她舌頭沒了。”
簡雲台:“……”
啞女小心翼翼將一地贓物往他們的方向又推了一下,想了想,她收手時假裝不經意勾起一條項鏈,藏在手心裡。
胖子氣笑:“你以為我們看不見嗎?當著我們的面還敢搞小動作?”
他扒開啞女的手掌心,從中拽出項鏈。啞女激動起來,不停地擺手,想要搶回項鏈又不敢,只能不停焦急打手語。
“看不懂,別忙活了。”胖子白眼道:“贓物不要想拿回去,待會就把你連著贓物一起送到督察、咳,送到警局去!”
啞女害怕,又開始打手語。
簡雲台看了半天,試探問:“你是想說,這條項鏈不是贓物?”
啞女瘋狂點頭,轉眼:“嗯!”
剛剛簡雲台二話不說踹了她一腳,她一直不敢看簡雲台,生怕又被踹。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看清簡雲台長什麽模樣,啞女愣了幾秒鍾,突然激動奪過了項鏈。
胖子“嘿”了一聲,正要出聲罵。
啞女卻撐地站起,一瘸一拐跑到簡雲台的面前,急切將項鏈上的掛墜翻開。
項鏈精巧,銀鏈閃著細碎光芒。
其下的掛墜是個橢圓形掛墜,外部鏤空,掀開鏤空面後,裡面是一張照片。
正是簡雲台的監控錄像截圖。
這張圖,截得很巧妙,應該是當初在聯盟走廊裡被拍到的。簡雲台當時不知道在看什麽,也許是在看窗外的天色,臉龐微微偏著,暖黃的陽光在他的左眉上印出了一個曝光光區,襯著他的眉眼愈發好看。
看著這張照片幾秒鍾,簡雲台猛地回神——這是簡瑞芝的項鏈!
怎麽會在啞女的身上?
他猛地攥緊啞女的手腕,瞳孔微縮問:“項鏈的主人現在在哪裡,你見到了她?”
啞女將項鏈塞到簡雲台的手中,又開始比一些讓人看不懂的手語。
簡雲台越看越急,啞女比著手語,也越來越急,最後她張嘴,咿呀著含糊吐著音調:“誒……誒……”
簡雲台看著她的口型,一顆心緩慢地沉到了谷底,“你是想說,危險?”
啞女用力點頭。
簡雲台立即問:“她被人抓了?”
啞女雙手比“X”。
簡雲台:“她受傷了?”
啞女還是比著“X”。
簡雲台皺眉看著她,實在搞不懂她想要表達什麽。想了想,他突然冒出一個有些恐怖的想法,啞然問:“你們是不是在城門口發現她的?當時有人衝她開槍?”
啞女點頭。
“……”
“……”
巷道裡突然安靜了。
胖子抱頭慘嚎說:“啊啊啊啊我就說這個時間門點不對吧!你媽媽差點被沃霞玲殺死,然後被人救走——這可能都是好幾天之前的事情了,咱們在城門口蹲不到她的,因為那幾次鈴鐺舊影全都已經錯過了。而且她之後沒有離開白河城,她還在這裡面!”
這不符合常理。
簡瑞芝是個聰明人,她知曉沃霞玲已經追到了白河城,那她定然不會再留在這裡。除非……除非她沒有辦法離開。
什麽情況會沒有辦法離開?
不是被抓,也不是受傷。
那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可能性了。
簡雲台看向焦急打著手語的啞女,心怦怦直跳,啞然:“她……是不是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