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簡雲台與九重瀾閑聊時提起過,說胖子是他最好的朋友。
於是,這就變成了胖子的免死金牌。
這幾年胖子頻繁偷偷接近簡雲台,多次被九重瀾抓個正著,換做其他人恐怕已經投胎轉世上百次了,胖子卻從不被追究。
也正是因為如此,胖子已經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了,趴在窗台上說:“既然九重瀾不在,現在豈不是好時機?我現在確定簡大膽在裡面了,咱們直接撬開窗戶進去吧!”
“……!!!”
林福雪破音說:“下來!”
胖子伸腳一蹬,靈活翻到窗台上站著。下方的林福雪急得臉色慘白,一直在勸說,胖子充耳不聞,“機會難得,下次再這樣估計得好多年後了。要是我們總是瞻前顧後,簡大膽會這樣躺一輩子的。”
林福雪面色一滯,這話算是說到他的心坎裡去了,他知道簡雲台是個神祟,也知道神祟能夠起死回生。
他們現在懷疑簡雲台的複生前置條件沒有達成,才會真正意義上死亡。
可……萬一有轉機呢?
即便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得需要接近簡雲台去細細查看,畢竟只有他們這些玩家才知曉內幕。若是這樣放著不管,那即便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會被歲月磨滅。
林福雪不再勸了,轉言說:“我要是死了,找查華鳳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胖子:“你還是先想想徐晴晴吧,查姐跟消失了一樣,一點消息都沒得。徐晴晴——至少你現在知道徐晴晴在哪裡。”
林福雪:“知道也沒有用。”
徐晴晴身處鮫人族,現在的鮫人族與海神宮可謂是勢不兩立。從前海神在位時,還可以說是井水不犯河水,兩邊互不干擾,現在倒是好了,氣氛直接白熱化。
準確來說,是鮫人族單方面對海神宮白熱化。這都多長時間過去了,鮫人族還想著勸九重瀾回頭是岸。在林福雪等人看來,還回頭是岸呢,九重瀾的“岸”從來都是簡雲台,簡雲台一死,九重瀾便徹底沒救了。
“哐當”一聲響,胖子翹掉了窗戶,打了個招呼便翻了進去,又是“框吃”一聲巨響。
驚起玩家無數。
林福雪頓時眼前一黑,心道跟著胖子混真是倒了大霉,早知道就和紅心樂一起去賭場了,起碼不用擔心被人抓住。
這邊,胖子落地時尾椎骨著地,疼得臉龐抽搐,好半天才站起身來。
抬眼一看。
又是重重帷幕,滿殿的冰寒之氣,四角都堆放著幾米高的巨冰。整個房間裡都白氣繚繞,走了兩步便四肢凍麻。
胖子搓了搓手臂,碎碎念說:“他奶奶的還是鮫人能抗,天天擱這麽冷的地方呆著,也沒見九重瀾有什麽異常……操,他不是都分化成人類了嗎,他怎麽這麽能抗凍。”
又上前了幾步。
眼前是重重冰紗,隔著冰紗能夠隱隱約約看見床榻上躺著一個人,身形十分模糊。胖子之前明明很激動,可是當他真的距離簡雲台這樣近時,突然有些近鄉情怯。
站定,胖子默然看著冰紗。
直播間觀眾都懂這種感覺,彈幕一時刷新飛快:
“嗚嗚嗚嗚嗚之前一直距離很遠,心裡有個掛念,想著簡大膽會不會還有轉機。但是現在去看了,要是發現沒有轉機,那這個掛念就徹底碎掉了,再也沒有希望了。”
“太難受了,簡雲台離開的這幾年,大家看起來過得都很不好。”
“我現在隻關心老婆還有沒有救,看他們的說法,已經好幾年過去了。我的天啊……這還怎麽救,老婆不會就這樣死了吧55555”
看著胖子一步一步走近簡雲台,步伐格外沉重,又沉痛。觀眾們似乎也能夠體會到他此時矛盾的心理,也有些近鄉情怯。
抬手,胖子手指搭在冰紗上。
冷意順著指尖,瞬間就傳達到四肢百骸,涼透了一整顆心。
胖子指尖輕顫,其實大家夥雖然沒有明著說出來——畢竟“簡雲台”這三個字,在海神宮是禁談的話題。但誰心裡不和明鏡似的,大家都清楚簡雲台已經不可能復活了。
幾年啊,已經過去了幾年。若不是九重瀾當初尋來鎖屍珠,只怕簡雲台早已經化作了塵世中的一抔黃土,哪裡還能讓胖子在這裡近鄉情怯,在這兒緊張與糾結。
正當他深吸一口氣,準備掀起冰紗時,殿門“砰”一聲巨響,被人從外撞開。
胖子整個人一個激靈,立即回頭看,就看見林福雪整個人倒飛入內,直挺挺撞到了冰石上,臉色一白彎腰便是一口血。
“……”
胖子啞然轉頭看。
門口空落落的,寂靜了足足半分鍾,眾人的心也忍不住跟著高高懸了起來。緊接著便是很輕、很輕的腳步聲。
嗒嗒——
嗒嗒——
如履薄冰。
來人如履薄冰,胖子與林福雪心裡更是如履薄冰,慘然對視一眼後,紛紛轉頭看向門口,驟然間與一雙猩紅的瞳對視上。
九重瀾白發披散在身後,一身白衣勝雪,如山間清朗的明月般清雋沉靜。偏偏他又背光而立,面龐被隱藏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行如鬼魅般讓人十分悚然。
胖子後退半步,被台階絆倒後“咚”一聲跌坐在地,慌忙說:“我、我可以解釋!”
九重瀾視線冰涼,像是在看個死人般。
“我說過。”
“說過什麽?”胖子愣滯。
“人類身帶熱氣,貿然接近鎖屍珠,會有影響。”這滿殿的冰塊都在助鎖屍珠發揮效用,胖子一進來,滿殿的冰塊等於白鋪。九重瀾每每都是在冰水裡泡過,將自己的身體泡得比冰塊還要冰涼,才敢靠近簡雲台。
如今胖子想都不想,差點掀開冰紗進去,將熱氣帶到簡雲台的身邊。
九重瀾抬眼,直勾勾盯著胖子。
當真是應了林福雪的那句話——觸了九重瀾的逆鱗,根本就是在死線上反覆橫跳。
胖子心中一驚,九重瀾隻說不能靠近簡雲台,根本沒有說過這個啊!要是提前知道的話,他怎麽可能還虎到偷爬進來。
一想到差點害了簡雲台,胖子頓時滿後背冷汗,連忙向前爬了幾米,離簡雲台遠點。他又有些不舍地回頭看向冰紗。
九重瀾深深閉眼,“找死。”
語氣中滿是慍怒的肅殺之意,殺氣濃得幾乎要溢出來,聽著就叫人頭皮發麻。胖子心道自己這個免死金牌可能都不好用了,算了,反正也算是見到了簡雲台。
正當胖子預備坦然赴死之時,九重瀾舉步來到林福雪的面前。
緩慢地蹲下了身。
又垂著眼睫,冷冷看著林福雪。
胖子驚道:“他沒進來啊!”
話音剛落下,九重瀾已經抬起了手掌,死死掐住林福雪的脖頸。隨著他的起身,林福雪整個人也懸空,痛苦地拿雙手拍打著九重瀾的手臂,臉上漲紅青筋暴起。
明顯是已經窒息了。
“他根本沒進來啊!”胖子撲上前,想要拉開九重瀾,焦急之時又急中生智喊:“簡雲台拿我當朋友,同樣也拿他當朋友,你難道想當著他的面,殺死他的朋友嗎?!”
一番話擲地有聲,九重瀾果然有了反應。遲緩偏頭看了一眼冰紗後的少年,他瞳孔裡的猩紅之意微微一滯,短暫的恢復清明。可這殺氣半點兒都沒有減少,九重瀾猛地揮臂,將林福雪扔出了殿外。
外面頓時一片驚呼聲。
眼見著九重瀾面無表情地往外走,胖子心道一聲“草”,這人是只聽了一半的話啊,思維邏輯非同常人——不在簡雲台面前殺林福雪,那就在簡雲台不在的地方殺死林福雪。
胖子一個飛撲上前,緊緊抱住九重瀾的腿,慌亂喊:“你冷靜一點!真的,你冷靜一點,有什麽衝著我來吧!”
他一個鬼祟,自然是攔不住九重瀾的。手臂一松便被扔到了門框上,後腰“咚”一下撞到門檻,胖子扶著腰爬起來,就看見九重瀾一步一步,走向了林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