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僧看了他許久,似乎是在確定他話語裡的真實性。
“這是你自己說過的話,你要記在心裡。你隻旁觀。還有,這兩天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按照鏡塚的規矩,裴溪和你早已死了無數次,你們現在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我留有余情。”鋪墊許多,田僧終於說出了重點:“今夜我就可以安排你和裴溪進入鏡子,你若是想,也可將你的朋友一並帶入。而我對你僅僅只有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
“一定要將裴溪活著帶回來。”田僧嚴肅的表情突然一松,朗笑著搖了搖頭,“畢竟他得活著,才能回來和你成婚啊。”
返回房間時,簡雲台還在想著田僧剛剛說過的話。
一路安靜,只有腳步聲。
簡雲台不說話,裴溪也不說話。
快到公寓前時,裴溪像是忍不住了,猛地停住了腳步,偏頭說:“剛剛那個吻……”
簡雲台回神,“嗯?”
裴溪:“……”
簡雲台:“?”
裴溪為難蹙眉,輕輕搖頭:“算了。”
他抬起腳步,繼續往前走。
簡雲台:“???”
簡雲台加快腳步追了上去,一把揪住裴溪的袖子。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和裴溪穿著一模一樣的服飾,可他就是感覺裴溪比他大上了一號,就連寬袖也格外大。
“什麽算了?”簡雲台用力將他拽了回來,咬牙擠出一抹笑:“裴通行,你最好深思熟慮後再說話。你說算了,意思是當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過?還是什麽其他意思?”
裴溪似乎有些意外:“自然不會!”
簡雲台松開手,眯起眼睛笑說:“所以你是什麽意思?不打算提起了嗎?”
聊到這個話題,裴溪的視線總會不可避免地掃到他的唇上去。
簡雲台的唇色有些淺,也許是因為身體不適的緣故,看起來沒有什麽血色。只有下唇右側染了一抹鮮紅,沾在他的唇角下,亮晶晶的泛著水光,裴溪看著看著,突然感覺有點口乾舌燥。
他掩飾一般地偏過了臉。
“我只是想問問你。”
男朋友初吻,害羞點很正常。簡雲台很有耐心地點了下頭,說:“你問。”
裴溪偏過頭不看他,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道:“你剛剛,還挺熟練。”
簡雲台:“……”
裴溪淡淡問:“經驗很多麽?”
第369章 請神上身28
簡雲台幾乎是立即就張嘴否認:“我經驗也不……”他突然停住了。
裴溪偏頭看了過來。
簡雲台:“……”
他突然想起來了!之前裴溪問他還有多少看對眼的人, 當時的簡雲台回答是“沒有很多”。結果裴溪轉頭就來了一句:沒有很多,那就是有了。
猜都不用猜。
要是簡雲台現在說“我經驗也不是很多”,那裴溪下一句話肯定就是:不是很多, 那就是有過了。
靠。大圈套。
遞到嘴邊的話在嘴中繞了個圈兒,簡雲台險之又險地把這話吞了回去,十分虛偽地笑了笑,一臉單純說:“我其實和你一樣沒什麽經驗, 沒有接過吻, 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而且剛剛好多人在看著我們啊, 我都快緊張死了, 哪兒能還想那麽多呀。”
簡雲台在心裡暗暗讚賞自己唯手熟爾, 學聰明了,對付男朋友的手段練出來了。
另一邊,裴溪依舊偏眸看著他,緩聲道:“你不是說,你曾經有一個已經分手了的、唯一確定關系的前任麽?”
簡雲台:“……”
你怎麽記憶力這麽好啊!
裴溪不鹹不淡問:“你和你前任什麽都沒做過?你不是說你們的世界看對眼了直接……”他像是說不下去了, 收回視線轉身往公寓樓走, “沒關系,其實我也不是很在意你的前任, 這些細節不必同我說。”
簡雲台:“……”
不是你自己先問的嘛???
簡雲台快步追了上去,裴溪卻越走越快。神之通行的步伐往往十分輕巧, 像是踏在虛空一般不發出半點兒聲音, 可是裴溪的足底落在落葉上時,總會將落葉輾軋得嘎吱嘎吱響, 黑靴掀起,靴底還會帶起幾片枯黃的落葉,被強勁的風揚到空中。
——簡雲台只有追著落葉跑的份, 他完全追不上裴溪。
小跑幾步路後,氣血翻湧。
簡雲台頓足,伸手抵住一旁的灰牆壁,彎腰時臉上的血色流失。
前方的腳步聲漸遠,頓了在某個地方。很快,腳步聲又越來越近,裴溪站到了他的身邊,眉頭緊蹙:“你不舒服?”
簡雲台點頭,咳嗽兩聲說:“從鏡子裡回來後就一直很不舒服。”說著,他又是一陣氣血翻湧,喉嚨裡一片腥甜。
彎腰閉目,似是想乾嘔。
有一隻寬大乾燥的手掌撫到了他的背上,從蝴蝶骨往下輕輕拍了拍,像是在安撫。簡雲台睜開眼睛,就看見裴溪遞過來一個乾淨的手帕,“擦一擦。”
簡雲台困惑:“我還沒吐。”
裴溪的視線在他的唇角定了片刻,有些不自然地偏頭,“你的下唇角有血。”
哦對,剛剛接吻時撞出來的。
簡雲台接過手帕,手帕是天藍色的,比裴溪袖中的藍紗要深上幾個色號。材質綿軟絲滑,四方角的邊邊還寫著一個單字“溪”。
簡雲台一邊擦嘴一邊問:“你居然還隨身帶著手帕啊,我們那邊一般帶紙。”
裴溪說:“是我母親的遺物。”
簡雲台擦嘴的動作一頓,“……?”他啞然地撤開手掌,垂頭看著手帕角落裡染上的一抹血紅,還好不是喝醉酒吐了之後擦嘴。
可是這抹紅色在藍帕上依舊很刺眼。
簡雲台雙手並用,將被自己揉成一團的手帕小心翼翼疊回正方形,正要端端正正遞還給裴溪,想了想又心虛縮手說:“呃,要不我洗了後再還給你?”
“……”
裴溪凝神看他幾秒,突然彎唇,“沒關系,我沒有見過她。我的父親在我出生前就發生意外,死去了,我的母親在我出生後不久也跟著殉情了。是田僧通行將我養大,教導我規矩與課業。”
像是擔心簡雲台聽不懂,他伸手拿回手帕,補充了一句,“這只是一個手帕而已。”
他將手帕收好,看起來好像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並沒有多執著於這些死物。
“你呢?”裴溪突然問。
簡雲台:“我什麽?”
裴溪說:“你的父母。”
簡雲台總算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吐露自己的家庭情況,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啊。原本簡雲台不太喜歡和別人聊自己的私事,但既然是裴溪開口問,他索性也多提了兩嘴,“我和你差不多,父母早亡,沒見過面。”
裴溪定定看著他,“那你為什麽會有執念。”
簡雲台伸手撓了撓頭,含糊說:“其實也不算是執念吧……這兩次鏡子下來,我已經差不多想通了。之前只是很不甘心,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把我遺棄在孤兒院。”
“現在呢?”
“唉,想是想明白了,但還是有點不高興。”簡雲台還在糾結時,裴溪卻已經拉住了他的手臂,將其背到了身後。
簡雲台一驚:“我自己能走。”
裴溪說:“看得出來。”
裴溪抬步往前走。
即便是背上背著一個人,裴溪的背脊也依舊很挺拔,而且他走得很穩。簡雲台待在他背上,絲毫感覺不到一星半點的晃動,就連那種連綿往上湧的惡心感,都稍稍緩解。
舒服到想靠上去睡覺。
簡雲台□□著,沒把下巴放到裴溪的肩膀上,他覺得他們現在好像還沒那麽熟。
向前走了大約幾十米,裴溪開口,聲音清清淡淡的,“事急從權,只能用這個方式,希望不會帶給你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