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陷入淺眠狀態。
這一閉,就是將近半個鍾頭。
直播間觀眾茫然不已:
“什麽?什麽,我怎麽突然看不懂了。”
“那些傷疤和舊身有什麽關聯嗎?”
“簡大膽為啥突然跑回房間睡覺了啊,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直接去找九重瀾嗎?”
許久之後,簡雲台才重新睜開了眼睛,後撐著手臂坐了起來,又面色凝重。
果不其然。
就像他預料中的那樣。
——黑蓮長成了!
這些天他一直沒有機會獨處,進入蓮池查看。方才進去一看,才後知後覺發現黑蓮竟然長成,黑蓮的食譜與其他蓮花都有很大的不同,它需要某一類人的血。
至於這個“某一類人”,簡雲台暫時還沒有找出其中的關聯,有些是現實世界中的人,有些則是不同副本的NPC,相去甚遠。
但他清楚地知道九重瀾的血對黑蓮是有效果的,曾經在鮫人淚副本,這一點就得到了證實。而後續的海神劫副本之中,九重瀾曾經也以血相救,這也就意味著——九重瀾很可能以為自己的血會對他起作用,整整五年來,一直在無望地割腕放血!
轟隆隆!轟隆隆!心底高高佇立起的城牆像是一瞬間垮塌,簡雲台仿佛聽見了“叮”一聲重響,這是心中天平徹徹底底傾斜的聲音,它義無反顧地傾向了九重瀾。
簡雲台再也坐不住了,“騰”一下子從床上坐起,又奪門而出。
他想去告訴九重瀾……他願意留下來!
第278章 海神劫72
剛安靜了沒一會的走廊再一次紛亂起來, 盡頭的門被人“啪”一聲打開,緊接著一道黑影像是一陣風一般,迅速穿過眾人視線。
好些人都沒看清, 嚇了一大跳。
“他又怎麽了?”眾人面面相覷,茫然搖頭:“有什麽事這麽著急啊……”
簡雲台唯恐自己又後悔, 跑得飛快,一路跨越靈祟們的地鋪, 來到九重瀾的房門前。深吸一口氣後, 他猛地推開房門。
那口氣還高高提在嗓子眼裡, 一看屋內的景象,他頓時一口氣下不去了。
就這麽僵在門口。
“……”
屋內, 九重瀾內衫半褪,攏在腰後的白發濕噠噠的, 還在滴水。
他不自然頓了一下,重新拉好衣服。
“何事?”
“呃,你剛剛出去了?”簡雲台視線在屋內掃了一圈,果不其然, 椅背上搭著一件換下來的月白長衫,同樣也在滴水。桌上擺了不少零碎的物件,簡雲台心裡尷尬, 面上一點也不見尷尬, 頗為自來熟直接走進去,就跟進自己的房間一樣。
他來到桌邊,隨手拎起沾滿海水的一株藍草,“這是什麽東西?”
九重瀾眨了眨眼,說:“草藥。磨粉兌水喝下,能夠有效遏製暈船。”
簡雲台疑惑:“你暈船啊?”
九重瀾:“……”
直播間觀眾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 紛紛在屏幕外捶胸頓足:
“啊啊啊啊啊老婆你這麽能這麽木楞啊!九重瀾肯定是為你找來草藥的呀!”
“簡大膽之前不是說感覺有點暈船嗎?我懷疑他自己都忘記了,咱們也沒當回事,畢竟暈船又不會有生命危險。想不到九重瀾竟然默默記了下來TAT”
“他不僅記了下來!他還下船去海底找了……天啊,外面的風暴那麽大,我都不敢想這株草藥他是怎麽采回來的。”
九重瀾許久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他,眼神裡似乎有一絲怨念。簡雲台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驚訝問:“給我的?”
九重瀾:“……”
簡雲台感恩戴德放下草藥,又將九重瀾拉著坐下,面對面。
九重瀾垂目而坐,面容清冷又禁欲。簡雲台提著一口氣,明明來的路上已經打好了腹稿,臨開口前又顧左右而言他,說:“桌上正好有石磨,不如當場磨了喝掉吧!”
“……”
九重瀾薄唇緊抿,後脊背繃直。
簡雲台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什麽都看不出來,便自顧自拿起桌上的小石磨。與其說這是石磨,不如說這是個搗草藥的盅,看著還挺眼熟的。
不僅草藥盅眼熟,這桌上的每一件東西他都覺得眼熟,似曾相識。
搗好草藥後,簡雲台拿起茶杯,就這差將草藥粉末衝水。過程中九重瀾一言不發,一直垂著眼靜默坐著,渾身繃緊。
簡雲台端起茶杯,邊喝邊想著要找個什麽話題打破沉默,便胡說八道開了口:“這個盅看起來還挺眼熟的。”
九重瀾:“你用過。”
“……”簡雲台驚訝抬眼,差點被嗆到了水。他一口氣將茶杯裡的水喝完,又拎起桌側的一條紅色腰帶,“這個呢?”
九重瀾:“你的。”
簡雲台啞然問:“你收集我用過的東西幹什麽?之前在泉先國的時候也是,我聽紅紅說,你還想問她要錐信?”
九重瀾依舊垂著眼,語氣平緩說:“你死後,我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讓你重新活過來。便做了許多嘗試,譬如借物喚魂。”
簡雲台張了張嘴,再次啞然看了眼這滿桌的舊物。其中甚至還有傳感器——當初剛進海神劫副本的時候,他曾經給了林福雪一枚傳感器,自己保留另一枚。
用作聯絡。
後來他力竭而亡,傳感器這種外物自然帶不走,隨便想想都知道這玩意兒最後肯定落到了九重瀾的手上。但他沒想到另一枚傳感器竟然也被九重瀾取走了。
五年過去,傳感器早就沒電了。
一眼晃過這些東西,簡雲台仿佛依稀看見了這五年間,九重瀾到底做了多少無望的嘗試,又執拗的偏將死馬當作活馬醫。
想到這裡,他心中沉重又覺愧疚,更多的則是心疼。連帶著面上也跟著沉重了起來,抬手輕輕摸了摸傳感器,簡雲台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開口說:“你不是說等我的答覆嗎?我已經想好了。”
一言出,九重瀾的背脊繃得更緊,呼吸驟然重了起來,他半晌都沒抬起眼。只是專注看著桌面,仿佛桌面能開出一朵花兒來。
滴答——
白發尾端在滴水。
室內一片死寂,只有滴水之聲。能看出九重瀾整個人都是僵硬的,簡雲台也很緊張,他抽過床側架著的白巾,結結巴巴說:“我、我給你擦頭髮!你聽著就好。”
他步子一轉,來到九重瀾的身後,小心翼翼攏起這白發,隻覺得像是捧起了溫潤的月光一般。觀眾們都知道簡雲台偏愛綢緞般的發,平日裡看見就手癢癢,忍不住想要去摸個兩下,然而此刻簡雲台卻心無旁貸,滿腦子都是該怎麽說這話比較好。
他起了個頭,緊張說:“我先和你說好了,你聽了這些話,千萬不能生氣啊!”
“……”九重瀾重重抿唇,垂下去的眸光無端黯淡了幾分。
一般來說當一個人想要拒絕的時候,總會先提及其他,說很多話來鋪墊。因此從簡雲台進屋的那一刻,九重瀾就希望漸消。
他猛地抬手攥住簡雲台的手腕,偏眸時嗓音嘶啞:“如果是我不想聽的,就別說。”
簡雲台一愣:“……啊?”
九重瀾像是已經無法面對接下來的話,直接站起了身。他偏過頭不去看簡雲台,脖頸側的濕發再一次潤濕了前襟,流下了蜿蜒的水漬,像是清冷的月光驟然啼哭一般。
深吸一口氣之後,他低著頭悶聲說:“既然你已經想好……我願在海神之戰上助你一臂之力,你日後……要照顧好你自己。”
“???”
簡雲台眨了一下眼睛,“你在說什麽?”
九重瀾悶悶開口:“你不是已經決定好,要離開了麽。”
簡雲台坐回凳上,雙手撐著額頭垂下臉,肩膀聳動不止。九重瀾微微一愣,立即上前幾步,想伸手又沒有立場去安慰。